因此,李鸿章在香港只逗留了一晚;第二天,就又乘坐安平号轮驶离香港顾自北上赴任去了,所谓的两广**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且,孙中山在东南忙碌的同时,唐才常的自立会在长江流域的活动也在紧张的进行中。
然而,自立会的活动早已被湖广总督张之洞察觉,只因时局混乱前景莫测故而权作不知。
而康有为以为张之洞是洋务派旗手,且国难时期当有合作的可能。于是,指使唐才常劝张之洞;也希图能策动他脱离由慈禧太后等守旧派把持的清皇朝,而在长江流域建立所谓的东南自立之国;拥戴并设法营救光绪皇帝,从而让光绪皇帝复位,以立千古功勋。
然而,张之洞权衡利弊后却觉得维新派的想法甚是幼稚,但又不宜拒绝故而态度十分暧昧;只是,对维新派的活动持保留态度,也没对自立会采取任何措施。
而今,老佛爷为保大清社稷,终于决定与列强和议并饬令各地镇压义和团了;这使摇摆不定犹豫不决的地方实力派们感到该做抉择的时刻了。
张之洞权衡再三后也终于觉到,虽然慈禧太后眼下亡命于西安,然而一旦与列强和议成功,这大清朝的江山仍然是她的。维新派欲拥立的光绪皇帝是个懦弱之辈,岂是慈禧太后的对手;何况,光绪皇帝现在慈禧太后的手中,满朝武只能听命于她而难以抗衡。
虽,现在是东南互保了;但那只是为了谋求一方平安的权宜之计,自己毕竟是大清朝的命官,岂可有谋逆之心。再,力主东南互保、敢将上《谕》称乱命的李鸿章已经受命北上了,自己何不也见风使舵明哲保身呢?而那些只知纸上谈兵的维新派,有光绪皇帝撑腰时尚且不经一击,而今又能闹出什么名堂?无非是仍如昙花一现终难成气候;与其合作只能引火烧身,其利弊得失显而易见。
张之洞是明智之人,当然得趋利避弊;于是,决定远离维新派而不屑一顾了。
张之洞的态度转变,令康有为、唐才常等人十分失望;于是,决定孤注一掷准备起义;然后,用武力营救光绪皇帝。
此时,唐才常已联络长江流域各地的哥老会,于一九○○年八月二日,悄悄地组建了一支二万余人的自立军;并在汉口设立了自立军总部,而在湘、鄂、皖各地分设中、前、后、左、右等五军;其中,中军在湖北武汉,前军在安徽大通,后军在安徽安庆,左军在湖南常德,右军在湖北新堤。唐才常自任诸军督办,亲率总会亲军和先锋营。
唐才常将一切部署停当后,定于当年的八月九日,在湘、鄂、皖等地同时起义。
然而,由于康有为的军资未能及时送到;故而,起义日期只得往后推延。
可谁知,自立军的前军统领秦力山由于没有接到起义改期的通知,仍然按照原定时间在安徽的大通举行起义,并一举攻占了大通县城。
两江总督刘坤一闻讯大惊,立即派兵镇压。
由于得不到别的自立军起义响应,秦力山就成了孤军奋战;结果,终因寡不敌众而惨遭失败。
由于秦力山的单独举事,暴露了自立军的起义计划。
刘坤一和张之洞等人想不到维新派竟敢也会举行武装起义,而且是在他俩的辖区内;长江流域好不容易维持住的平和局面将被自立军扰乱,气得恼羞成怒了。
于是,俩人皆派出重兵,将唐才常部署在各地的自立军一举破获镇压了。
至此,张之洞不留情面了,将自立军设在汉口的总部也一举捣毁。
唐才常见事已败露,痛心疾首却不愿单骑出逃;结果,也如其挚友谭世同一样坐以待毙。
唐才常就义时疾呼:“天不成吾!”
噩耗传到日本,康有为不禁伤心落泪;他想不到自立军竟是毁在自己曾寄予希望的洋务派手中,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但同时,此一大挫也使他醒悟了,欲与那帮已经身居要职了的洋务派谋求合作,几如与虎谋皮;而仅凭维新派的微薄之力,欲行武力营救光绪皇帝是没有希望且不现实的;从此,不复再言兵事了。
而自立军在长江流域活动期间,兴汉会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划另一场武装起义了。
就在李鸿章离港的同一天,孙中山即在佐渡丸号上主持召开了一个军事会议,正式决定举行起义,起义地点定于广东惠州。
会上决定,派遣郑士良回广东惠州老家利用当地的会党势力发动起义;另派广东番禺人史坚如等到广州刺杀清廷大员,以牵制清军,以策应郑士良的惠州起义;而孙中山再赴日本、台湾,筹措粮饷军械以资起义前线。
如此部署定当后,即分头行动。
于是,郑士良刻不容缓地赶赴广东惠州。
一九○○年十月八日,郑士良率领六百余名会员在惠州的三洲田举起了义旗;起义军旗开得胜,猛攻新安的沙湾,直逼新安县城。
郑士良原打算起义后即挥师北上,与活动在长江流域的自立军取得联系遥相呼应。
然而,因自立军已遭镇压,郑士良也就只好率领起义军在广东境内周旋。
不过,起义军士气很盛,在广东境内连战连捷;在佛子坳、镇隆、永湖、崩岗墟等地连挫清军;然后,经龙岗、淡水进至惠东的三多祝,令广东的清军闻风丧胆。起义军人员也骤增至二万余,声势大盛。
惠州起义爆发,广州城内风声鹤唳了。因李鸿章北上而代理两广总督的德寿惶惶不可终日,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此时,受命刺杀清廷大员的史坚如等人已潜入广州,他们的首要目标就是刺杀代理两广总督德寿。
于是,史坚如悄悄地挖了一条地道,直达总督衙门内宅的底下。
十月二十七日夜,正当德寿入睡时;忽然一声巨响,总督衙门内多间房屋全被炸塌;德寿被爆炸后的气浪掀翻在了床前的桌底下,倒是逃过一劫幸免于难。
被吓得丧魂落魄了的德寿定神后,方知必是革命党人想谋杀他;于是,也恼羞成怒了,连夜将全城戒严搜捕凶犯。
果然,第二天,史坚如不幸被捕,备受酷刑后英勇就义,年仅二十二岁。
而此时,孙中山已在海外爱国华侨的捐助下,从菲律宾筹措到了一批军械;于是,赶紧派宫崎寅藏运往惠州。
同时,孙中山通过与日本内阁部大臣犬养毅的良好个人关系,求得了台湾民政长官后藤新平的帮助,也在台湾筹措到了一批军械。
于是,孙中山决定赴台湾取得这批军火后,即到与台湾隔海相望的福建厦门亲自主持再发动另一场起义;为此,孙中山指令已在惠州起义了的郑士良向闽南进军,以便相互呼应及就近给郑士良军械接济。
但谁知,就在孙中山如此筹划时,日本内阁却发生了变动。一九○○年十月,伊藤博第四次出任日本内阁总理大臣。
伊藤博认为,让**无能的清皇朝继续存在下去,对于明治政府来应该是有利的;所以,他不支持孙中山欲用武力推翻满清皇朝的行动;因为,清皇朝一旦被新政权替代,可能反而会难以驾驭。
为此,伊藤博上台后,一改对华政策;立即下令“日本政府官员不得与中国革命党人接触”,更不允许“给予中国革命党人任何支持”。
台湾总督儿玉源太部遵照伊藤博的命令,禁止孙中山登陆台湾,孙中山在台湾筹措的军火也被禁止离岛外运。
如此一来,非但筹划中的厦门起义因缺少军械而不能按计划举事,连已经起义而正急需军资接济的惠州起义军且如断奶了的婴儿而要哇哇直叫了。
忽遭如此变故,令孙中山始料不及应对无策了;无奈之下,孙中山只得取消厦门起义而令此计划胎死腹中;同时,派遣日本志士山田良政赶赴三多祝,告知郑士良“后援难济,自行决定行止”。
而此时,郑士良的起义军正因从菲律宾运至的军械多是废品无法使用,枪械、弹药开始枯竭。
虽然,起义军在粤东连战连捷,但所缴获可用于补给的辎重却不多,对于二万人的队伍显得是杯水车薪远不足用。
郑士良正欲告急,却得到了这个令人大失所望的通告;急需军资补给的起义军,此时且如哇哇待哺的婴儿突然被断了奶,岂不是要了命?而此时的清庭却开始组织力量反扑了,郑士良进退维谷自料支撑不了多久;因起义军的基础是三合会,其组织纪律本来就很松驰聚散皆易,面临如此窘境已是人心涣散兵无斗志。
郑士良权衡再三后,最终决定干脆将起义军自行解散了事,自己则避往香港。于是,轰动一时的惠州起义也就如此半途而废了。
却,李鸿章离开香港后,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天津。
已是七十七岁高龄的李鸿章迈着蹒跚的步子,特意去察看了一下自己曾坐镇过二十多年的直隶衙门;只见衙门内已是破败不堪一片狼藉,李鸿章触景生情悲苦难言;尔后,李鸿章带着沉痛的心情去往北京。
此时,八国联军在北京大肆掳掠以后,遂又四面出击;一路经宣化、张家口,直抵长城的娘子关;另一路则经涞水、易县,进驻到了太行山的紫荆关;再一路则经涿州南下至保定,然后再抵正定,直迫石家庄;至此,直隶的大部已均被联军所控制。而北京城内,除了参与谈判的庆亲王奕劻的庆王府与李鸿章下榻的贤良寺尚算仍属清政府管辖外,其余皆落入列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