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法运动”时,郭松龄赴广东追随孙中山,曾任粤、赣、湘边防督办参谋、广东省警卫军营长等职。
“护法运动”失败后,遂又返回奉天,入“东三省陆军讲武堂”任战术教官。在此期间,郭松龄结识了在“讲武堂”学习的张学良,并引以为友。
张学良学成毕业后,任奉天陆军第三混成旅旅长,即向其父推荐郭松龄。
而张作霖为了扶植自己的儿子,就将郭松龄调至张学良手下任参谋长兼第二团团长,以辅佐张学良。不久,郭松龄升任“奉军”第八混成旅旅长,但仍是张学良的左膀右臂。
“第一次直奉战争”中,“奉军”全线溃败,唯有张学良的“奉军”第三混成旅与郭松龄的“奉军”第八混成旅联手在辽西走廊上击退了“直军”的进攻,迫使直军退回山海关内;从而,打破了吴佩孚欲直捣黄龙的图谋,保住了东三省。
自此,郭松龄声名大振,遂与李景林、张宗昌、姜登选、韩麟春等人并誉为“奉军”五虎将,张作霖对其刮目相看了。
“第二次直奉战争”中,以张学良的第三混成旅与郭松龄的第八混成旅合并为俗称“三八军”的“镇威军”第三军,郭松龄任副军长。
“山海关战役”中,张学良与郭松龄的“镇威军”第三军在夺取九门关时大显神威,为攻取山海关、彻底击垮“直军”、赶走吴佩孚立下了汗马功劳。
然而,“第二次直奉战争”后,在是否要入关的问题上“奉军”内部出现了严重分歧。
此时,“奉系”中已分成了几派,其中势力较强的有以杨宇霆为首的“士官派”和以郭松龄为主的“陆大派”。
杨宇霆帮张作霖打下东北这片天地,有“智囊”之称;时任“奉军”总参谋长,可谓是张作霖的高参与红人;其身边有姜登选、韩麟春、邢士廉,及“镇威军”第八军副军长于珍、“镇威”上将军公署总参议王树常、奉天保安总司令部参谋长于国翰、“奉军”炮兵第一旅旅长邹作华、“镇威军”第一军参谋长戢翼翘等人;因皆是留学日本的“士官生”,故称“士官派”。
而郭松龄因有少帅张学良作靠山且屡建功勋,在“奉军”中也拥有了相当实力;其身边则有“镇威军”第三军二旅旅长刘伟、“东北军”第十军参谋长兼炮兵司令魏益三、“镇威军”第三军第五师第三十三旅旅长范浦江等人,因都毕业于“中国陆军大学”,故称“陆大派”。
两派势均力敌、旗鼓相当且互不相让、矛盾日增,在“是否要入关”的问题上更是各执其辞、针锋相对。
郭松龄认为,“直军”败北,曹锟与吴佩孚垮台,“奉系”已雪耻泄愤了;也该偃旗息鼓、休整养息驻守关外、保境安民,而不可得陇望蜀、穷兵黩武再烽火;何况,凭“奉军”的实力,还不足以逐鹿中原、称霸关内、统一华夏;若一意孤、贸然入关,或会适得其反。
因为,日本已大量屯兵朝鲜,正虎视眈眈地觊觎东三省“奉军”若是进关,东三省必定空虚,将给日本可乘之机,到时就悔之晚了。
郭松龄的观点,得到了奉天财政厅厅长兼“东北大学”校长王永江等人的支持。
然而,杨宇霆却竭力主张“奉军”入关,认为“奉系”好不容易将“直系”击垮,若没趁机入关拓展地盘,而将已唾手可得的地盘拱手让人,岂不是太傻了?
张作霖与杨宇霆有同感,非但要入关还更想往南拓展;因此,杨宇霆得到了张作霖的支持。
自此,“士官派”得势了,“陆大派”受到了排挤。
“奉军”入关后,杨宇霆、张宗昌、李景林、姜登选等人很快都有了自己的一块地盘;郭松龄被冷落一旁,只任了个京榆驻军司令部副司令之职,心中自然不爽。
一九二五年秋,张作霖派遣郭松龄作为“奉军”的首席代表赴日本观操。
郭松龄偕夫人韩淑秀抵达日本后不久,忽有日本参谋本部一名要员前来其下榻的东京帝国饭店拜访;晤谈中,日方询及:“郭将军是否负有张大帅交予签约之重任?”
赴日前,张作霖并没有甚交待,郭松龄茫然不知所答了。
送走这位不速之客后,郭松龄越想越感到蹊跷,揣测着定是张作霖与日本人之间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交易,故而对方有此问。
想到自从张作霖宣布“东三省‘自治’”后,日本政府为了将悬而未决的满蒙五路、满蒙四路等路权攫到手,已绕过“北京政府”直接与张作霖接触交涉了。
而张作霖为了从日本政府手中获取他所需的军资、军火,已派王永江与日本政府谈判,暗中达成了一些交易。
日本政府由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出面,以“付工程款”的形式给了张作霖八百万元资金后,张作霖终于同意日本在东三省筑路了。
而今,四平至郑家屯、郑家屯至洮南、郑家屯至通辽等铁路已经筑成通车;因此,郭松龄怀疑或是其他路权的谈判又在秘密进行中了。
郭松龄的这一揣测,却是有点冤枉了张作霖。
其实,张作霖对于东北的路权也是十分看重的,岂肯轻易出卖?张作霖虽然想要日本人的钱,但对于日本人索要的路权,张作霖却是虚与委蛇敷衍应付,已经同意修筑的那几条铁路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除此并没有太多实质性的让步。
而此时,根本没有新的谈判与签约。也正如此,日本政府确不准张作霖心中到底如何想,才迫不及待地派人向郭松龄探询以测深浅;要真有什么暗中交易,也不必多此一举了。
而郭松龄因已心存怨怼有成见,也就据此而臆想揣测了,以至于对张作霖产生了误会。
郭松龄认定张作霖与日本政府有暗中交易后,却又心中恍惚了。
因为以前,张作霖要钱、要枪,是为了对付曹锟与吴佩孚以雪耻复仇,倒也情有可原;而今,张作霖仍要弄钱弄枪,郭松龄不明白又是为了要对付谁?因为,“直系”垮台了,已无此必要;而广东的“国民政府”远在南方鞭长莫及,眼下也似无交锋的可能。如此看来,只有同在北方的冯玉祥了。
且“奉军”入关后,张作霖与冯玉祥之间的矛盾已有显现;有道是“天无二日”,“临时执政府”中张作霖与冯玉祥并重的局面迟早会被打破,张作霖定是想先发制人了。
而在郭松龄看来,这两者间之所以会矛盾,错在张作霖。
因为,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前,张作霖曾对冯玉祥许诺过“‘直系’垮台后,‘奉军’不入关”;后来,毁约的是张作霖,错也就在他了。
为此,郭松龄又想到了入关之争,若是张作霖能听了他郭松龄之言,不被杨宇霆那班人所误,何至于此?现在,张作霖非但没有反省自悟,却仍欲一意孤行的一条道上走到黑;而今更欲用中国东北的主权换取日本政府的枪炮,去对付曾并肩战斗过、可谓“盟友”的冯玉祥,无论从情从理上讲都是极不应该的。
此时的郭松龄很为冯玉祥抱不平了,觉得不该袖手旁观得赶紧通告冯玉祥,以便他能有所防备。
于是,郭松龄立即会见了同在日本观操的“国民军”代表韩复榘;将不速之客来访之事告知,要他转告冯玉祥早做防范;并坦然道:“张作霖若打国民军,我绝不会昧着良心服从乱命。”
果然,观操还没结束,张作霖就急电将郭松龄召回,命他驻于天津防范冯玉祥,这更使郭松龄觉到了自己所思所虑之事并非子虚乌有;看来,张作霖与冯玉祥之间果有一战,不禁又自问:“自己该不该再为这个言过无信、出尔反尔的‘东北王’卖命呢?”
而此时,丧师失地的杨宇霆回到奉天后,张作霖并没有对他究责,仍让他继续当总参谋长而威风与排场如旧。
张作霖如此赏罚不公,又令郭松龄心中不平甚是反感;于是,郭松龄开始萌生了离开张作霖另择明主之念。
而韩复榘从日本回国后,即向冯玉祥禀告了郭松龄所言之事,并言:“郭茂宸已有言,张胡子若攻我,他必反水。”
冯玉祥闻报后,觉得事关重大不可掉以轻心;且此时,张作霖已组建了“直鲁联军”,看来不会是空**来风。只是,郭松龄是张作霖手下的“五虎将”之一,冯玉祥对他毕竟有点不放心唯恐其中有诈;但既然是他主动相告,不若再探他一下虚实以作定夺。
于是,冯玉祥又派韩复榘去见郭松龄,要他立字据或签约以作凭;并捎上一封亲笔函,曰:“郭将军仗义致讯,令玉祥感佩之至。张逆卖国丧权,祸我华夏,神人共愤;玉祥愿与将军共举大义,为国除害,使民免殃,未知将军愿否?”
郭松龄已有背弃张作霖之心,现在见冯玉祥相约举事,也就答应了。然后,派他的三弟郭大鸣与秘书李俞三随同韩复榘赴包头,与冯玉祥面洽举义之事并订立了《密约》。
郭松龄与冯玉祥订立《密约》后,双方这才都放心而为了。
只是,此时的郭松龄仍有着一个顾虑;因为,李景林驻防直隶,自己举事后岂不要两面受敌如何是好?所以,得设法将李景林也拉过来。
于是,郭松龄特地拜访了李景林,直言不讳地向他道明来意,欲其一起举事,并申明“此只为清君侧,驱除杨宇霆等奸佞之辈”。
因为,杨宇霆对于李景林出任直隶督办也曾有过阻挠,令他记恨于心;所以,对于郭松龄欲清君侧倒无异议;只是觉得,如此未免有犯上之嫌,故而不愿公开参与,但却表示了“愿意保持中立”。
虽然,李景林的态度没有如郭松龄之愿,但只少让他去了后顾之忧,不必担心李景林会从背后给他冷枪了。
于是,郭松龄不再勉强;返回天津后即专车前往滦州,准备在滦州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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