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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黑市暗号(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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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即将抵达出口时,脚步猛然刹住。

出口处,光线被几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

他们穿着统一的深灰色制服,款式简洁到近乎冷酷,没有任何徽章标识,但那种规整与肃杀,与周围混乱的黑市格格不入。每个人都戴着全覆式的黑色呼吸面罩,面罩的眼部是两块暗红色的镜片,镜片后似乎有微小的光点在扫描。他们手中持有的武器形似长棍,但顶端是一个缓缓旋转的金属环,环内跳跃着细小的、幽蓝色的电弧,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记忆清道夫。

净化局麾下最神秘、最令人畏惧的特种部队之一,专门清理非法情绪交易,手段酷烈,行事诡秘。他们手中的“记忆鞭挞者”,能在物理层面无害的情况下,直接释放高频情绪脉冲,冲击目标神经中枢,造成记忆损坏、人格紊乱,甚至永久性的意识空白。

而且,他们正好堵在唯一的出口前。

陆见野缓缓后退,想融入身后的人群,寻找其他岔路。

但身后,隧道另一端的阴影里,另外两个同样装束的清道夫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封死了退路。他们步伐一致,动作精准,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街道上的骚动瞬间停滞。叫卖声戛然而止,扬声器陷入死寂。商贩们以惊人的速度收起摊位,卷起商品,躲入阴影。成瘾者们僵在原地,脸上残留着未褪尽的迷醉或痛苦,眼神里充满了恐惧。空心人们则茫然四顾,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本能地蜷缩得更紧。

一种冰冷的、绝对的寂静降临,只有霓虹灯管故障时的滋滋电流声,以及清道夫手中武器电弧跳跃的噼啪声,在隧道中清晰地回荡。

为首的清道夫上前一步。他的面罩镜片红光稳定地亮着,冰冷的电子合成音透过变声器传出,不带一丝情感起伏:

“检测到未注册高浓度情绪源。坐标锁定。”

“检测到非法暴力行为能量残留。关联分析中。”

“检测到‘骨骼画廊’特异性污染标记。污染等级:中度。”

“目标个体:收容程序启动。”

他略一停顿,镜片红光似乎闪烁了一下。

“如遇抵抗,授权执行‘记忆格式化’协议。”

四个清道夫同时向前逼近,步伐整齐划一,靴底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中如同丧钟的节拍。他们手中的记忆鞭挞者旋转加速,幽蓝色的电弧变得更加密集、耀眼,发出的嗡鸣声与陆见野背包里《悲鸣》残骸的震颤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让他的太阳穴传来钻心的刺痛。

陆见野背靠在了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上——是一个巨大的、废弃不用的情绪储存罐,表面锈蚀斑驳。他环顾四周:左侧是涂满荧光涂鸦的隧道墙壁,右侧是堆积如山的、散发着异味的情緖容器残骸,前后去路皆被封死。

绝境。

为首的清道夫抬起手臂,记忆鞭挞者顶端的圆环对准了陆见野的头部。圆环中心,一点刺目的红色光斑开始凝聚、压缩,散发出危险的波动。

“最终警告:放弃无谓抵抗。”

陆见野握紧了手中的管钳。金属的冰凉触感无法带来丝毫慰藉。他知道,这原始的武器在能直接攻击意识的科技造物面前,可笑得不值一提。一次脉冲,或许他就会变成外面那些连“空心人”都不如的存在——一具保留着生命体征,却彻底失去了“自我”的空壳。

他闭上眼睛。

不是屈服。是试图在绝境中,呼唤意识深处那个绝对冷静的旁观者——“守夜人”。如果它能在此刻接管,如果能获得那份对情绪攻击的天然抗性……

但意识深处,只有一片冰冷的沉寂。“守夜人”如同沉入最深海底的巨石,对他的呼唤毫无反应。

红色光点越来越亮,能量汇聚的嗡鸣声尖锐起来。

清道夫扣下了无形的扳机。

就在能量脉冲即将迸发的前一刹那——

陆见野身侧那冰冷坚硬的隧道墙壁,突然活了。

不是崩塌,不是碎裂,而是像生物的肌肉组织般,向内收缩、凹陷,无声无息地形成一个边缘光滑的圆形洞口。洞口内部漆黑如墨,深不见底。

一只手臂从黑暗中疾伸而出。

不是血肉之躯。

是机械臂。

银白色的合金骨骼在幽暗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关节处是复杂精密的液压与传动装置,运转时发出极其细微的嘶鸣。五根“手指”是细长、灵活、顶端尖锐的金属探针,此刻正以远超人类反应的速度,精准地抓住了陆见野的衣领和后襟。

一股强大的、不容抗拒的拉力传来。

陆见野被猛地向后拽去,跌入那片突如其来的黑暗。

几乎同时,红色的能量脉冲擦着他的发梢掠过,击中了对面的隧道墙壁。墙壁表面没有出现凹坑或裂纹,但墙上那些疯狂闪烁的荧光涂鸦——那些扭曲的人脸、抽象的器官、恶毒的诅咒——在脉冲触及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迅速淡化、消失。不是物理覆盖,是记忆层面的彻底擦除。涂鸦中蕴含的创作者的情绪印记、疯狂意念,被那脉冲格式化得一干二净,只留下光秃秃的、暗淡的水泥墙面。

洞口迅速闭合。

墙壁恢复原状,严丝合缝,仿佛从未有过任何异样。

陆见野重重摔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尘土飞扬。他呛咳着,左肩伤口遭到撞击,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周围是绝对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刚才将他拉进来的那只机械臂,还悬浮在身前不远处,探针尖端闪烁着微弱的、淡蓝色的定位光点。

然后,有灯光亮起。

不是黑市霓虹的癫狂色彩,不是情核的温润光晕,是冰冷的、均匀的、毫无情感的白色led光,从头顶天花板成排的嵌入式灯板中洒下。光线明亮,足以看清一切,却散发着手术室般的无菌与冷漠。

陆见野撑着地面,艰难地坐起,环顾四周。

一个房间。

约二十平米见方,四壁、地板、天花板皆是光滑的、略带反光的合金板材,接缝处焊接得极其精密,几乎看不见痕迹。房间中央是一张金属工作台,两把金属折叠椅。工作台上摆放着一台老旧的终端机,屏幕亮着,绿色的代码如瀑布般不断滚动。房间一角堆放着一些设备:外壳锈蚀的服务器机柜,缠绕如蛇的裸露线缆,几个敞开的工具箱,里面是精密的电子仪器和机械零件。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金属灰尘、还有一丝极淡的、类似臭氧的味道。

而站在工作台旁,正转身看过来的人——

陆见野的呼吸,瞬间停滞。

是小川。

但又绝对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小川。

那张脸依稀还能辨认出曾经的轮廓,但瘦削得惊人,颧骨高高凸起,皮肤是一种长期不见日光的不健康苍白。曾经明亮、充满好奇的眼睛,此刻深陷在眼窝里,眼神空洞,瞳孔扩散,缺乏焦距,比黑市上那些“空心人”更甚。那不是麻木的空洞,而是一种冰冷的、机械的、剔除了所有情感杂质的绝对空洞。

最刺眼的,是他的左臂。

从肩膀开始,整条手臂都是机械结构。银白色的合金骨架,复杂的液压关节,五根手指是细长而灵活的金属探针——和刚才将他拉进来的那只手臂一模一样。此刻,那些探针正在终端键盘上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敲击,发出轻微而密集的嗒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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