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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三千六百二十一(中)

艾莉丝步至墙角,全身蹲下,一膝着地,瑟缩暗影之中。黑帝之铠的色调,正好配合夜间潜行。

“美维亚,你看,这真的是灵异事件?”

“怎么可能?打死我都不信。”一名身穿军服的女兵道:“杰特想不出……”那士兵道:“你这样直接呼叫队长的名字……”

美维亚道:“谁叫他人不在?这可是他的责任。杰特找不到解释给军报的理由,军部也想不出解释给官员的理由,官员也想不出解释给高级官员的理由……时代变了,人当道,层层相暪,互相推卸,才能保命。我们也不傻,三岁孩也能明白的事,你知我知,杰特知大家都知,收在心里不罢了。”

“这名叫美维亚的士兵也不傻,真不可看世间人物。”艾莉丝手持那件她称之为“甚么甚么耳”的法宝,从一边的街角窃听另一边街道上的两人对答,再想:“我现在冒充‘夜鹰’的人,如要出手击昏士兵,必先故意让他们看见我的模样。这样一来,袭击的人便不是我艾莉丝。”

艾莉丝取出一枝便携式拉罗气膜,将之射出。无形气墙能减少远程伤害之余,还能阻挡远方人物对自己的感应能力。

如非必要,艾莉丝不想伤人。我看不见人家,人家亦看不见我,就是最佳结果。这恰好是艾莉丝在破败之地内生活了两年多的实况。天真的跟对方正面冲突,就算胜了,那只是对手愚昧,不是自己聪明。

她又猜想:“杰特会飞,估计拉罗修为比我高了一至两层。如果他达到奥老师的水平,这气膜玩儿未必管用。”但艾莉丝不怕泰莉萨的法宝用尽,这混蛋大姐隐瞒的物资数量何止一二。艾莉丝用了一枝气膜,手镯内尚有二三十枝。

艾莉丝微运拉罗于足,在不生光的情况下,缓缓地跃至屋脊。

两脚轻下,降落屋上石片。“咔",忽已发出微细着地之声。街上两名士兵瞬间反应过来,左张西望。艾莉丝急忙全身趴下,缓缓爬行,心中暗忖:“身为名义上的‘教授’,应当记起史老大哨战课教的东西,毕竟我没有夜行埋伏的经验。"但艾莉丝实在无法忆起两年前看过的书本内容,只叹自己不够努力。

街上的一名士兵忽道:“莫非是听错了?"美维亚道:“不一定是目标人物。你也许知道,查略特培根有时候管不着他手下那些顽劣的盗贼。"那人回应:“是睁一眼闭一眼吧,我就不信培贼完全没有责任。这样吧,你待在这里,我去通知飞行巡逻队。"

美维亚道:“那帮自以为是的家伙一定不会给杰特面子,现在正好强迫他们出手。你不要听到少许声音,反要听到大量脚步声,而且看见人影!"

那人与美维亚互相分别,艾莉丝想:“掌握飞行能力的人,实力至少到达中等程度,待遇自然比一般军士更高……"

想着想着,艾莉丝手中多了一柄枪,却是名德神枪的山寨弱化版,被艾莉丝更名为“追思"。艾莉丝爬到屋顶边缘,两手手肘置在屋脊,头部微抬,眼睛探入三步十字镜,镜中呈现移动中的士兵──那一名准备报讯的军士,也就是被狙击的目标……

吸气一口、呼气一口,艾莉丝凝神屏气,心神澄明:“这晚的天空会很安静,星星收在云底、月亮躲在迷雾,同样地……不会有人污染漆黑的夜空。"

艾莉丝又把给予对方的话收在心底:“本来不想对付你们……真的,尽忠职守是本份,对吧?可是……算了,虽然会有点痛,我尽量轻手一点。安眠一长夜、黎明醒来时,希望你们不会被杰特责罚。应该不会,他是──毕竟,是一个好人。"

艾莉丝再提口气,白光展现,手指一按,机扳一下,一道光线飞奔而出,轻击那士兵右胸,士兵应声倒地。事情尚未完结,短暂仓促之际,身处那士兵十步外的美维亚听得轻响,眼角或感受到诡异光线,火速回过头来,仰头而望,正正看见高处艾莉丝的蒙面样子。她回头快,艾莉丝移动追思更快。三步十字镜瞬间对准另一目标。转角、瞄准、架托、测风、扣扳,砰的轻响……

美维亚一声未作,便被击昏。

两箭两雕,艾莉丝归功于工门的卡洛斯开发团:“追思的设计不错,适合我这个弱不弱、论强不强的射手。不知道罗德隆的史莉萨,到底会怎样利用奥老师的技术。"

艾莉丝收回神枪,细看动静,确认了无人烟后才跳至街上。艾莉丝以最低火力攻击,本想击中那名士兵右肩,结果在射击误差下,只使那人右胸中弹,幸好并无大碍。

艾莉丝又来到美维亚身边调查。美维亚昏倒地上,身背躺地,左手放在腹上,右手斜放雪面,两脚伸直,五官朝天,头的后部着地。艾莉**全身蹲下,伸出手来,探探美维亚气息。

艾莉丝正欲躬身,恰巧夜风刮脸、心神悸动。艾莉丝目不转眼、细看着美维亚,不久后重新立起,开口道:“鬼灵精,别装死了,被打昏的人怎会好样的躺下?姿势居然比睡觉更睡觉。"

美维亚仍然闭眼不动。艾莉丝从手镯中取出“旋风",那是一柄短的蓝色“枪"。这“枪"没有枪托、没有握柄、没有机扳、甚至没有炮口。

艾莉丝不想伤人,于是弯下腰来,又把旋风当作棒子,轻点着美维亚的肚皮,道:“好家伙,知道我是谁么?我就是……鼎鼎大名的夜鹰头子!再不醒来,教你见识我的手段。"

美维亚依然不理睬艾莉丝。艾莉丝见她腹部微胀微收,分明是故意扮作呼吸不畅,又想时间无多、危机四伏,不能再跟这女兵折腾,于是徐徐移动手臂,慢慢把旋风由对方腹部移至胸膛,再由胸膛至颈、颈至颚骨,颚骨至颊,然后……

无声无息地,旋风直接挖进美维亚的鼻孔……

艾莉丝神来一撩,美维亚果然着道,急忙弹起,正想……没有再想、不能再想,艾莉丝已知道她的意图。美维亚的脑海尚未传送反抗讯息给嘴巴与四肢时,艾莉丝已先发制人,左手牢按她的嘴、右手重踏她的肩。同时运起拉罗,排山倒海地压制对方能量。

美维亚用计不得、力敌不行、大叫不可,意念一转,引牙便咬,连舌头也用上。艾莉丝数根手指受到前所未见的“牙力攻击",指骨顿感剧痛,急想:“好厉害的女人!"忙把左手收回,唾液沾得一手皆是。

美维亚反抗未完,左手顺势抽出短刀,却反手持刃,反插自己。艾莉丝见此,只道她欲自杀,两手迅速抓着刀锋。美维亚心道:“天真的傻瓜?"自身左手被制,右手却无障碍,五指指间剎那从袋口抓取四颗弹珠。

美维亚右手下垂,臂不抬、肘节不移、手腕不动──嚓嚓嚓嚓,徒以指力射出四颗珠。

常人以双手攻击,必先有移动征兆。

美维亚仗赖得意技,以巧取强、以智顽抗。

艾莉丝正想询问她何解自杀,怎料未发一声,突感前方有异。

也未见得对手如何动手、怎样攻击,艾莉丝立刻鼓动全身拉罗之力,璀璨金光包围自身。

艾莉丝身上全是伪装衣衫,索性连伪装法阵也省掉不用。

十二角星、奔龙之息、气动连连、大气流动,地上霜雪飘飘而起。

四颗弹珠与狂风对碰,如河入大江、江入大海、百川混一、弱者受噬。

弹珠瞬间在空中自我打转,更被吹卷至不知何处。

艾莉丝亦不研究对方用何样攻击、何种古怪。深究原因无谓、细数对方招式特点亦浪费时间,解决对手才是王道。艾莉丝左手一探,如大人提婴儿一般抓起美维亚,冲着一条巷子之内。走过之路,散发柔金余彩,如仙如梦。

美维亚由大街被强行拉至暗巷,不过五秒时光。她活了二十四年,今天才首次经历数秒思考中断,似短非短、似久非久的腾云驾雾感觉。光线消失,脑筋清醒之时,却发现已被艾莉丝按死于地,不能动弹。

艾莉丝左看右望,知巷子附近暂时无人巡逻,于是轻声对美维亚道:“你输了,不许大叫。"

美维亚穷尽本事,斗智斗力,仍胜不过艾莉丝,却道:“面具怪人,我没输!"艾莉丝道:“现在到底是谁人按着谁人?那人受制于那一位?你最好……"

“你这死鹰,我一点都不好!"美维亚道:“你抚心自问,如果我俩实力相当,结果到底谁胜谁负?你居然自称是夜鹰头子?笑话!"

艾莉丝想:“这美维亚很聪明,让她当个兵,实在浪费。"于是道:“美维亚姐(美维亚:居然偷听我的名字!),我承认你的确才智过人。可是这世上总有智者的克星,那就是泰山压顶、不可抗衡的本事。我给你想出万道计策,你也不能在深海中活着超过数时。物竞天择的显浅道理,明白了没?所以──你的确输了,只怪你努力不够,实力不足。"

美维亚道:“你比我年少,居然教训我?"艾莉丝想:“我戴着面具,忘了转换话口音,实在失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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