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要】广州江防事变;京汉铁路大罢工、二·七惨案……
却,《孙越飞联合宣言》发表后,越飞去日本养病,孙中山则准备第二天就启程回粤。谁知,当晚忽然传报广州又发生了新的事变;因此,孙中山只得再次暂不回粤了。
原来,讨逆战争结束后,杨希闵的滇军进入广州城,驻于西堤、西关及长洲岛等地;如此,穗城几乎成了滇军的天下。
而怀着入粤来肥一把心境的滇军,入穗后就没了约束;于是,在城内商贸集散地宝华街、逢源街、多宝街等处开设烟馆、赌场等大肆捞取钱财,并私收捐税、欺行霸市、明目张胆地搜刮民脂民膏中饱私囊;致使原已散布有“客军入境,广东亡省”
流言的广州城内,顿时人心惶惶了,令身为广东省长胡汉民与广州卫戍司令魏邦平等人焦虑万分欲加整治。
而桂军第一路军总司令沈鸿英,趁着杨希闵与刘震寰在前面冲锋陷阵一路杀向广州时;他却在后面忙着招降纳叛,收罗那些被击溃的散兵败将。待得讨逆战争结束,沈鸿英原来不到五千人的队伍已经骤增至数万可编制五个师了;可谓是鸟枪换炮,往日的瘦马壮如骆驼了。
同时,由于杨希闵、刘震寰只顾向广州挺进;因此,包括战略要地肇庆在内的许多粤军失地,也均让沈鸿英轻易捡去而被占据了;当杨希闵进驻广州时,粤西的一大片地盘却收于沈鸿英的囊中。
接着,沈鸿英又抢占了广州外围的白云山、四会、佛山等地。就连总统府所在地观音山,也因驻于该地的粤军第一军军长李易标向他投诚,也被沈鸿英占据了。
沈鸿英的队伍壮大兵多将广后,甚至于连杨希闵、刘震寰均望尘莫及了,曾经游离失所潦倒落泊的他就又神气了起来。此时的沈鸿英,目光比杨希闵远得多;已不满足于入粤捞一把、肥一肥,而是打算在广东这块富庶之地长驻下去,贪婪之心开始膨胀。特别是,占据了颇具象征意义的、有总统府坐落其中的观音山后,沈鸿英觉得自己已有资本可凌驾于他人之上;因此,非但要长驻粤地,甚至于想独占广东成为陈炯明第二了。
然而,沈鸿英知道,粤人排外心理严重;他这个桂人要想立足并占据广东,先得消除这一障碍让粤人认可并接受自己才行。
可是,粤人、桂人,这是天打的烙印如何改得?
又怎能融合到一处?
这确令沈鸿英伤透了脑筋。
忽然,沈鸿英心中开窍想到了一个点子;心想,不若将自己所部的番号改为广东军;如此,或能起到惑人的作用,让粤人误以为他的部队也是粤军而被认可接纳了。
于是,沈鸿英试探性地先将李易标所部改称为广东军第一军,欲以此投石问路地看一看粤人如何反应。
果然,粤人对于忽然冒出个广东军来并没太在意;且李易标是广东防城人又是陈炯明旧部,称广东军似乎于理尚可无兀突之感。然而,军、政界上层人士却对此甚是警觉。
此前,沈鸿英抢占地盘,已令人觉到其动机不良;而今,又耍起了这么一个花招,其居心叵测更是不打自招;同样功于心计熟谙此道的军、政界上层人士岂会不晓?于是,粤军将领尹骥、李云复、翁式亮、赖世璜等人决定将粤军旧部联合起来,组建成了所谓的广东联军;共推已任广州卫戍司令了的魏邦平为广东联军总司令,以团结一致联手对外,防范沈鸿英之流祸害粤地。
魏邦平也觉到了沈鸿英居心叵测,遂接受众将推举,以尽救省之责。接着,魏邦平将其部将陈章甫的粤军第三师由江门调入广州,驻扎在珠江南岸的海珠以防不测。
此时,沈鸿英也已觉到自己的举措弄巧成拙了,反而引起了粤军的警觉,想不好下一步该怎么办?但又觉得棋已走到这一步绝不能后退,即使要鱼死网破也得顶着;再,自己已有五个师的兵力,干脆一不做二一休摊牌算了。但又转而一想,粤军旧部现在已联合了,唯恐自己单挑独斗会吃亏;因此,打算将同为客军的滇、桂军拉进来,为自己所用。
于是,沈鸿英煽惑杨希闵与刘震寰,言:“魏逆合粤军旧部,不日将驱逐客军;吾等为光复粤地,流血无数;彼竟如此,安甘忍气吞声?故当精诚团结,协力同心,方可保无虞而留驻粤境。吾以为,宜先发制人,计擒魏逆,方为上策;若受制于人,悔之晚矣。”
沈鸿英的这番话果然到了坎上,杨希闵与刘震寰一听要被驱逐,俩人心底的一股无名火就上来了。
特别是杨希闵,好不容易进了广州城,还没有肥足,岂愿就被驱逐了?杨希闵也知道,自己的滇军在穗所作所为不受粤人欢迎;因此,对于沈鸿英的话也就信以为真了。更何况,魏邦平确已将粤军第三师调到海珠;而此地眼下应是滇军的地盘,这岂不是分明在与他杨希闵抢地盘了?想到此,杨希闵更是忍无可忍;于是,同意与沈鸿英联手对付魏邦平。
主意既定,杨希闵则以解决广州地方治安与善后问题为名,请胡汉民、邹鲁、魏邦平等人到位于长洲岛上的江防司令部会商;欲诱捕魏邦平,令粤军群龙无首。
因为,广州地方治安与善后问题是广东省省长胡汉民与广州卫戍司令魏邦平的份内事;滇军入城后骚扰地方令粤人怨声载道,俩人本来就想找杨希闵谈;现在,杨希闵主动提出来了,岂能不往?再,魏邦平等人对沈鸿英心存戒心,而对杨希闵却毫不生疑,又何必惧而怯步呢?于是,一九二三年一月二十六日,就在《孙越飞联合宣言》发表的同一天,胡汉民、邹鲁、魏邦平等仨人带了少数亲随前往江防司令部。
胡汉民一行到得长洲岛上,径直进入江防司令部,即欲与杨希闵开议。
谁知,尚未坐定,忽见沈鸿英率领一班荷枪实弹的兵士闯入。
魏邦平等人见状知情况不妙,欲责问杨希闵。
但是,未待启口,沈鸿英却厉声斥道:“粤地光复,讨逆事毕;你们为何要另组广东联军?调兵入海珠,是想与滇、桂军为敌吗?”
沈鸿英的责问令魏邦平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干瞪着眼却不出个所以然。沈鸿英却不容他辩解,即指使手下上前不由分地就将魏邦平按住擒拿了。
胡汉民与邹鲁被这突变惊呆了,赶紧从江防司令部的侧门窜出,不顾一切地跳下楼去夺路而逃。
杨希闵见沈鸿英擒住了魏邦平,以为目的已达;而他跟胡汉民、邹鲁没有过节本不想加害,见俩人走脱也就任由他们去了。
然而,沈鸿英却想一网打尽,即命手下追杀;杨希闵欲加阻止,沈鸿英忽然转身将枪口对准了杨希闵。
杨希闵原以为沈鸿英要抓的只是魏邦平一人,谁知他心恨到连胡汉民与邹鲁也不放过,现在竟然将枪口对准了自己,这才觉到了此人太过阴毒不可为朋;但事已至此,如之奈何?杨希闵面对沈鸿英的枪口,呆滞了不知所措。
正在危急之时,杨希闵的部将滇军第一军第二师师长杨如轩从江防司令部侧门进来,倒是使沈鸿英也狐疑而忧虑了。沈鸿英猜不透杨如轩此时进来为何?以为或是杨希闵也想谋算他而早有准备;因此,担心自己带的人马不足以与杨希闵对垒,倒是心虚了。
因为,此地毕竟是杨希闵的地盘;沈鸿英唯恐脱不了身,也就不敢与杨希闵对仗更不敢在此久留;于是,沈鸿英虚张声势地对杨希闵吓唬几句后,赶紧吩咐部下带上魏邦平从江防司令部溜出,然后从速撤离。
而杨希闵虽然看出了沈鸿英是怯阵而走,但却也担心沈鸿英或另设有圈套;否则,何来如此大胆,敢在这儿把枪口对准他杨希闵?故而,也不敢追逐,任由沈鸿英扬长而去了。
沈鸿英离去后,杨希闵这才将胡汉民与邹鲁找到,做了一番解释后又好言宽慰并表示谦意。
胡汉民与邹鲁这才明白都是沈鸿英暗中搞的鬼,且见杨希闵前倨后恭了也就消气不予计较。
然后,杨希闵将俩人护送回府,方算是了却了此事。
至此,长洲岛上惊心动魄的一幕终于结束;因为,这次事变发生在江防司令部内;故而,史家称其为“江防事变”。
孙中山闻报广州发生江防事变,不由得大为惊愕。想不到刚把陈炯明驱逐,沈鸿英却又闹事了;而且竟敢将自己任命的广州卫戍司令魏邦平拘押,简直是无法无天;看来,这个沈鸿英果真不是个好货。
于是,孙中山欲调兵遣将至穗靖乱。
然而,未待孙中山下令,沈鸿英却给孙中山发来了电报,曰:“魏逆擅调军旅,扰乱粤局;鸿为大局计,已将其擒获,专待大总统发落;并请大总统速回粤主政,吾所望也。”
原来,沈鸿英虽在江防事变中得手把魏邦平擒拿了,但并没有将胡汉民、邹鲁等人一网打尽;同时,还与杨希闵翻了脸;这么一来,沈鸿英就更成了孤雁独鹤,这才觉到自己是失策了。
沈鸿英开始担心,若是胡汉民与杨希闵联合起来对付他,自己就会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不由得忧心忡忡了。
因此,沈鸿英只是将魏邦平拘押了却不敢加害;同时,赶紧给孙中山去电,一面为自己辩白,一面请孙中山回粤;他想请出孙中山来后能使此事不了了之,以让自己迈过这道坎。
孙中山接阅这份电报后,虽然知道沈鸿英所言不实;但见他主动来电了,已有负荆请罪之意,也就宽谅了他。再,孙中山耿耿于怀、必欲惩治的是陈炯明;因为,陈炯明虽已离开广州,但仍盘踞在惠州;孙中山的气还未消,岂容他逍遥?非要给他进一步惩戒不可;而留着沈鸿英,或许还会有用;于是,孙中山即予回电,没有对沈鸿英过多追究,只是责令他“立即释放魏邦平”。
此时的沈鸿英,心中甚是虚怯;所以,对于孙中山的命令二话没就遵照执行;于是,魏邦平虚惊了一场后就获释了。
恢复自由后的魏邦平去往香港,粤事则交由胡汉民。众人见沈鸿英已听命于孙中山将魏邦平放了,遂也不再对沈鸿英穷究,江防事变方才算是过去。
就在江防事变平息后不久,京汉铁路上却发生了骇人听闻的二·七惨案。
原来,自从中*共*二大召开以后,负责工人运动的****劳动组合书记部已在全国各地发动与领导了一次又一次的工人罢工运动。自一九二二年一月至一九二三年二月短短的十三个月时间里,全国共举行规模不等的各类罢工一百多次,参加罢工的人数多达三十余万。
这一时期,中国工人运动掀起了第一个**,蕴藏在中国工人阶级中的强大生命力与战斗力开始显现出来。工人运动如野火春风向全国各地漫延,拥有数万铁路工人的京汉铁路不可避免地也很快被波及了。
京汉铁路是中日甲午战争后,由清朝湖广总督张之洞以借款筑路方式主持修筑的中国第一条铁路;起自北京的卢沟桥,止于湖北的汉口,故又称卢汉铁路或平汉铁路。该铁路自一八**年破土动工至一九○六年四月一日全线通车,先后历时八年。建成后的京汉铁路全长一千二百余公里,是一条纵贯冀、豫、鄂三省、连接华北与华中的交通大动脉,对于中国的军事、政治、经济都具有重大的作用,可谓是国之命脉。
且因为,京汉铁路正处在直系军阀吴佩孚的地盘上,铁路的营运收入也就成了其军饷的主要来源;因此,京汉铁路又是吴佩孚赖以生存的经济命脉。吴佩孚对于京汉铁路也就要关注倍加了,唯恐有任何闪失。不过,因京汉铁路工人的工薪比当时其他地方、其他产业的工人都高;所以,尚未有工人为加薪而导致的劳资纠纷发生,这倒让吴佩孚心中放心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