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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拍卖暗夜(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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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见野的呼吸停止了。

不是认识,是身体记得。在看到标签的瞬间,心脏被冰冷的手攥住剧烈收缩。耳膜鼓胀,血液冲上头顶,视野边缘发黑。这不是共享的影响——拍卖师还未启动设备。这是细胞记忆的应激反应。

“这件拍品的特别之处在于,”拍卖师继续说,“它无法分级共享。一旦释放,就是全功率输出。心理承受力弱或安装了抑制装置的宾客,请现在离场。”

几个舱门打开,有人踉跄逃离。但大多数人留下,包括西侧舱和22号舱。

陆见野没有动。手指已嵌进皮革深处,指甲断裂,但他感觉不到疼痛。所有感知都聚焦在那支小小的瓶子上。

通讯器里洛琳急促的声音:“陆见野?你生命体征异常!心率180,血——”

“闭嘴。”他从牙缝挤出两个字。

拍卖师戴上特制的黑色手套,指尖连着导线。他小心翼翼取出安瓿瓶,插入布满感应器的金属底座。指示灯从绿跳到黄,最后停在刺眼的血红。

“共享开始。”

太迟了。

第一波冲击是生理剧痛。冰锥刺入太阳穴,在大脑深处搅动。陆见野听见自己牙齿咯咯作响,肌肉痉挛,在躺椅上蜷缩成胎儿的姿态。然后情绪来了。

不是单一情感,是无数情感同时爆炸:恐惧、愤怒、悲伤、困惑、孤独、渴望……它们没有层次,像被暴力混合的颜料,最后污浊成灰黑。在这混沌中,有某个尖锐的东西在不断穿刺——失去。根本性的、彻底的失去,仿佛灵魂被撕走一大块,留下血淋淋的空洞。

记忆碎片闪烁:

沾满血的手。金属门缓缓关闭,门缝里最后一线光。冰冷液体注入血管的刺痛。许多声音在尖叫、哭泣、哀求,最后归于死寂。

最清晰的,是一个数字:0。

白色背景,黑色字体,印在金属铭牌上。数字旋转、放大,充斥整个视野。

“啊……”

压抑的呻吟从喉咙溢出。他意识到自己在流泪,但泪水冰凉如深海。接入环发烫——不是设备过热,是他的神经电流过载。

整个拍卖场死寂。没有竞价声,只有压抑的喘息和失控的呜咽。这件拍品在无差别攻击每个人的心理防线。

不知过了多久——一分钟或一世纪——共享结束。

陆见野瘫在躺椅上,浑身冷汗浸透。他睁眼,视线模糊。透过舱壁,看见其他舱内的景象:有人昏迷,有人呕吐,有人在疯狂抓挠自己的脸。这不是“初泪”,是毒药,是精神污染的源头。

拍卖师扶着台缘勉强站稳。他摘下面具,露出苍白汗湿的脸,声音嘶哑:

“起拍价……三百万。”

死寂持续五秒。

西侧贵宾舱的帘幕缓缓拉开。

穿深灰色西装的男人走到舱边,手扶栏杆。四十岁上下,头发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平静无波,仿佛刚才的情绪风暴只是微风。他戴着黑色皮质手套——情绪抑制器的外接终端。

“五百万。”陈砚秋说。

陆见野认出了那张脸。净化局内部通报上的照片:秦守正的副手,理论上负责伦理监督。

“六百万。”另一个声音响起。

22号舱。帘幕未开,声音经过处理,雌雄莫辨,带着电子合成的沙哑。

“八百万。”陈砚秋没有回头。

“一千万。”

“一千五百万。”

竞价变成两个人的决斗。数字疯狂攀升:

三千万

五千万

八千万

陈砚秋最后一次出价:“一亿。”

22号舱沉默。漫长的十秒后,电子音说:“放弃。”

拍卖师颤抖举槌:“一亿……成交!”

槌落。

陆见野在那一瞬间解开安全带。舱门需要统一解锁,但他等不了了。他抽出靴筒里的战术匕首——高频振动分子刃——刺入舱门密封条。匕首嗡鸣,金属发红熔化。

“陆见野,你要干什么?!”洛琳在通讯器里喊。

“那东西是我的。”声音冰冷如铁,“我得拿回来。”

舱门撬开缝隙。他侧身挤出,落在悬浮舱下方的金属走道上。工作人员正从侧门涌入准备交接。陈砚秋已在四名随从簇拥下走向后台。

陆见野像影子一样跟上。

后台区域阴冷如停尸房。走廊两侧排列着冷冻储藏柜,柜门闪烁样本编号的幽光。空气里消毒水味混着一丝甜腥——高纯度情绪样本的挥发气息。长期在此工作的人会患上共情失调症,分不清哪些情绪是自己的,哪些是样本残留。

陈砚秋一行人走进走廊尽头的房间。门未关严,漏出一线光。陆见野贴墙靠近,透过门缝向内看。

房间像实验室。中央操作台,周围是分析仪器。陈砚秋脱掉西装递给随从,走到台前打开保险箱,取出“零号初泪”安瓿瓶,对着灯光观察。

“纯度检测结果?”他问。

穿白大褂的技术员调出全息投影:“情感熵值超出测量范围,峰值波动曲线不符合任何已知人类情感图谱。但最异常的是这个——”数据流跳动,“样本内部检测到微量的‘墟质’残留。”

陈砚秋的眼镜片反射着数据光:“多少?”

“0.0003皮克。几乎可忽略不计,但确实存在。”

房间陷入短暂沉默。陆见野屏住呼吸。“墟质”——禁忌档案里的词。第一次情绪灾难时从“墟城”核心泄漏的物质基础,纯粹情绪的物理载体。净化局成立的首要任务就是封存所有墟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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