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之时还刮着的北风，此刻不知为何已停了下来，云无了声，夜雾浓了星光。天际了一轮明月泛着寒光，照亮了夜色，凄凄冷冷。
“天、不、容、我……”
喃喃的呓语声，从白起的口中飘出，缓缓的在夜色之中散开。寒月洁白的光晕洒在他的眉眼之间，恍然之间，这光将他的身影照的那么的孤独。
如今这满是怨恨的话语，在看似无情无爱的心中，可曾掀起了万丈波澜？这一生的所向披靡沙场，染红了半边天色的血色厮杀，最后可曾违了天道？
若曾违了天道，为何在他第一次披上戎装之时，他不来惩罚自己？
裂开缝了心口，忽然疼的似乎要窒息一般，却不想让任何人看穿，只是咬牙忍着，忍着……
“白公，夜深了，回府吧，回去子宸帮你重新包扎下伤口。”叶晨叹息，默默的走到白起的身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他与白起正懵懂懂事起，便听着商鞭变法，看着秦国一点点变得强大，看着曾经也会被六国攻打的秦国，如何慢慢的在这七国之间崛起。记得年幼之时他们的父辈要他们选择一条路，他选择的是文，而白起却选择了武。
那时候他虽年幼，依然能清晰的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洒满庭院的午后，年幼的白起说他若要做兵家，必定纵横七国，让六国之师听到秦国白起之师便退避三舍。如今，年幼之时那一句稚嫩的戏言已成了真，他做到了一生无败，六国无一不惧白起之师，可是到头来他失去的又是什么？
“没事，这点伤还不至于将我怎样。”白起没有回头，依旧看着那轮泛着朦胧光晕的寒月，眉眼之间尽是化不开的寂寥。
淡淡的沉默，又是在夜色之中弥漫开来，叶晨微皱了一下眉头，侧目看着白起的侧脸，低声说道，“你大可不必在意她的话语，敌国之人，说的又岂会是好话？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便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若是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那么当初在赵国的那一晚，自己是不是便不会戏言调笑他‘小心客死温柔乡’？
“都说酸儒文人多愁善感，你叶晨何时也开始酸儒起来了？”白起轻笑一声，眉眼间的寂寥之意尽数退散，笑的是那么的风轻云淡，飞扬洒脱。
“……”
白起啊白起，亏你这时候还能转换性格，果真不知你是何怪物所变！
“本公先回府了，你若无事的话便过来帮她诊治一下。”白起转头看着依旧昏迷的卫秋裳，对着叶晨吩咐道。
“不去！”叶晨眉心一拧，断然拒绝，“你在意她的生死，我可不在意！若是她待你好，我叶晨救便救了，如今要我救她，休想！”
“叶子宸啊叶子宸，看来外界传言属实啊。”白起将视线从卫秋裳移开，落在了叶晨的身上，上下打量着他，那目光哟，看的你头皮一阵阵的直发麻。
“啊呸！”叶晨被白起看的怵的慌，忍不住的啐了一声。外界如何传言他叶晨，他又不是不知。叶晨天资聪颖，家世不错，若是进了秦国朝堂必定有一番作为，可是却至年幼之时一直跟着白起，做他的门客，后来又做他的谋士。再过两年便三十而立之龄却从未曾取妻，其中是何缘由，旁人自然猜着猜着，是会往那一方面猜。
如今这王公贵胄有断袖之癖的，可不在少数啊。你若说叶晨无断袖之癖，若不是他恋着白起，那他为何不娶妻，也不要自己的仕啦啦文|学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途之路，非得跟着白起？
“哈哈哈……”终于，白起也忍不住了乐了，戏孥似的对着叶晨调笑道，“你不用吃味，这可不是本公说的。”
“去去去，少拿我寻开心，若我叶晨真有断袖之癖，我也不会嫌命太短看上你的。”叶晨没好气的翻了一下白眼，不给白起留半分颜面的回道。
这戏言，最初是谁开出来的？谁说他不娶妻便是断袖了？谁说他不娶妻便无想娶之人的？
“好了，就你我还不知道么？如此一番，本公的心情确实好多了。”白起敛起笑容，憋笑似的看着脸颊泛红的叶晨，“去吧，本公眼下还不想要她死，其中缘由日后再与你说。”
“……”
叶晨嘴角狠狠的抽动了一下，调头看了一下卫秋裳，心底一片挣扎之意。最终，他还是无奈的叹息一声，认命似的点了点头，“那也得先回去帮你包扎一下伤口再说。”刚说完，简白起直视着他，那眼神分明是不同意他的说法。不等他开口便又急急的打断他，道，“你别说自己的身体不打紧，我可是医者，你今日伤口被撕裂了多少次我看得一清二楚，别以为我不说便不知道！你若不答应，那她我也不管了。”
说罢，下巴一扬，转过了身子不去看白起的脸色。白起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多言，侧目朝着不远处花圃看了一眼，一丝不为人知的情绪又在眼底深处闪过，又快速的消失不见。
“走吧。”收回目光，再不多言，大步的将身影融入了这个无风无云的夜色之中，任凭着清冷的月色，将他的身影吞噬，淹没。
武安君府
这一觉，一睡便睡到了月升中天，躺在白起卧塌上的公子楚睡眼惺忪的睁开了眼睛，揉了揉，心中惊呼，一跃身便从坐榻之上起来。
他这是睡了多久了？怎么都没人叫他？
候着的侍女们见公子楚醒来，急忙沏茶倒水，伺候着他。公子楚看了一下窗外的月色，疑惑道，“白起还没回来？”
“回公子，不曾。”侍女答。
“他平日里都这么晚么？”
“不是的，平日这个时辰，白公早已回府了。”
“那――”
公子楚眼珠子飞速的转动了一下，起身推开了房门，朝着大门口方向看去，在心间暗自思量着一些事情。
白起，绝对出事了，若没有出事，平日里绝不会变得如此不正常。
漆黑的夜色之中，忽然传来有些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侍女向白起问安的声音，同样还说公子楚从上午之时，便一直在府中等他。
听着侍女的通传，白起平静的目光之中泛起了阵阵的波动，转身朝着正厅看去，一眼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公子楚。只见此刻的公子楚同样也发现他回府，对着他颔首示意，脸上堆满了笑容。
“你先去丽宇轩吧。”白起对着身后的叶晨吩咐道，而后朝着公子楚走去。叶晨应了一声，目光在公子楚的身上徘徊了一番，转身离开了武安君府。
“我说白起，今日你跑哪去了，本公子都等你一天了！”公子楚与白起相对而坐，好奇的询问道。两人都未曾吃饭，侍女们将厨娘热好的饭菜端了上来，温了几壶酒，又沏了茶水，给白起斟了一盅。
“有点事情，公子有事，派人去叫好了，这样等着做什么？”白起喝了口茶水，不解的看着公子楚，脸上疑惑微露。
“你……”公子楚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白起，留心到他此刻饮用的是茶水而非酒水，疑云再度笼罩在了心头。
“嗯？怎么了？”
“你最近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公子楚犹豫了一下，猜测道，“今日我忽然想起来，自你大婚之后，你就似乎有些不对劲。旁人与你无深交或许看不出来，可是公子楚又岂会看不出来？”
“你想说什么？”声音静的好像一潭死水一般，无波无澜。
“你和卫姬出事了吧，一定是这样！”公子楚再次打量了一下白起的脸色，肯定的说道，“白起，你别想瞒着我，你该知道瞒不了公子我的！”
旁人或是看不出来，可是相交了那么深的两个人，如此会看走眼？他今日在武安君府一天了，都不曾看见她出来过，他甚至有些怀疑，卫秋裳此刻根本不在武安君府！
“你这是在关心她还是在关心我？”白起脸色一冷，刚被遗忘的伤口又被触碰了一下，火气顿时涌上了心头，语气压抑住了一股寒冷的气息。
赢子楚啊赢子楚，不管你关心的是谁，你可知此时此刻，白起最不愿你来提及此事！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公子我若不是关心你，何至于下了朝堂直奔你武安君府？何至于怕遭人非议不动声色的等着你回府也不派人去请你回来？”白起这么一说，公子楚也似乎有些生气。
他是喜欢卫秋裳不假，可是白起才是他的兄弟！白起与卫秋裳成亲他确实很难受，可是到头来，一个是初识本无交情，一个是十几年如一日的兄弟，最终真出了事情，到底更关心的是谁，这还用说么？
想着，生气的将手中的酒盅一把拍到了几案之上，怒气挂满了脸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