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凉,空无一人的无常庙中,四处吹着阴风,两具面容狰狞的黑白无常雕像,静静的伫立在殿中,任胆小胆大之人,夜间之时也不敢靠近。
忽,白光明暗之间,妖泣的身影从那座白无常雕像上闪过,落在了正殿之中,对着黑无常罗广的雕像叫了一声,“大哥!”
刻的那么难看的雕像,也的亏他能藏在里面藏的那么久!他妖泣就奇怪了,为何人间的这些人呵,总是以为他们这些鬼差都是面目狰狞可怕,难看之极。
话音落,黑光又是一闪,罗广也出现在了殿中,不解的看着神色不正常的妖泣,询问道,“怎么了?你刚才一个人去哪里了?”
“刚刚发现绋瑶了,差点让她害死了一个还未出世的生灵。”妖泣淡淡的回道,转身在殿前的茵席上坐了下来,低垂下了眉梢。
不经意之间,似乎又看见了那个被自己吓的差点三魂离了七魄的小丫头,忍不住的摇了摇头。
“怎么,又让她逃脱了?”罗广也坐了下来,猜测道。
绋瑶那个冤魂,若是长期留在人间,必定是要为祸一方的,她心间的恨意太深了,即便是她成功报复了白起,也是不会甘愿往生的。且幽冥地府,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一名幽魂在人间游荡,否则大乱了六界既定的秩序,那可就是冥界的失职了。
泣点了点头,忽然抬起了头看着罗广,若有所思的问道,“大哥,你说,我长的有那么吓人么?”
幽冥地府之中,虽三界开外,六界之内的人、畜、妖都有,但是他妖泣怎说也是一名眉清目秀,英俊的鬼差,地府之中多少女鬼爱慕,可是怎么到了人间,竟能将一名小丫头吓的三魂差点飘散。
心间,难免很是郁闷。
“怎么,吓到人了?”罗广嘴角欢快的抽动了两下,朝着妖泣的脸看去。呃,确实,虽他的脸色无生人该有的血润之气,但是比起那些活人,也该是不逊色吧。
很多很多年前,他们兄弟两还是人的时候,曾也迷倒过不少女子的吧,只是好像不做人太久了,那种感觉早已不记得了。
当年,自己活着的时候,似乎听见妖魔鬼怪,也会害怕吧?
“是啊,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只看了我一眼,就三魂七魄开始飘离了,我想若我再多待片刻,那丫头非被我吓死不可!”妖泣颓败的低着头,边说便还竖起一根手指示意自己是多么委屈,弱弱的问道,“大哥,你说我要是把她给吓死了,怎么办啊?”
“亏你当了那么久的鬼差,难道你不知每一个人的阳寿都是按照生死薄来的么?那丫头我曾经看过她的命格,虽不至于活到七老八十,两鬓花白,但也不至于早逝,你又担心个什么?即便你再出现在她的面前几次,她也不多是受了惊吓而已,不会有性命之忧的。”罗广淡淡一笑,轻声安慰道。
从混沌初开,六界秩序开始之时,人类就对着妖魔鬼怪有着惧怕之意,后来越往后世,孤魂野鬼在人间作崇过多,越发将鬼魂述的不堪,恐怖,人也越来越惧怕鬼魂。想必这个世界之上,不怕鬼的,不多了吧。
“你说的也是。”听了罗广的话,妖泣的心间似乎舒服了一些,身子一侧便靠在了自己的那尊石像上,重重的叹了口气。
就是怕惊吓到人,他们通常捕捉恶鬼的时候,都要运起法力隐藏自己的身形,避免自己捕捉鬼魂之时被人看见。然而呵,如果不是恶鬼厉鬼冤鬼,鬼魂是对人类无害的啊。
不经意间,那个被吓的三魂游离的脸,又缓缓的浮现在了眼前。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罗广淡淡的看看眼妖泣,仰头学着他一般,看着无常殿中的这两尊石像。
这个无常殿,是活人建的,供奉着他们兄弟二人。
“真难看。”妖泣不答,只是盯着石像的脸,嘟囔了出声。顿了一下,白眼直翻,又补充一句,“丑死了!”
这两尊石像,面目狰狞,口若悬河,眼若铜铃,方脸大耳,舌头还伸出口中,垂在了胸前好几寸,活活的一副吊死鬼的模样,哪里是他们兄弟二人的脸了,他们兄弟二人明明长的很英俊的好不喂!
到啦啦文|学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底是谁将他们兄弟二人画的那么丑的昂!记得当年,他们兄弟二人好像是不慎落水而死,怎么几百年后,就变成了吊死鬼的模样了?
“不过是两尊石像而已,你我在人间死了多少年自己都不曾记得了吧,谁还记得我们的模样?”罗广扬了扬眉梢,依靠着黑无常石像,平静的回道,“他们画的如何,刻的如何,不过是活人心间你我的模样,他们总认为将你我画的凶一些,可辟邪挡恶鬼。我们是地府中人,不必在意那么多。”
人与鬼,除了生死交替,是不可能有任何纠葛的。
“话是如此,可是……”w百度搜索“”看最|新章节妖泣伸手挠了挠头,瘪嘴摇晃着脑袋,并没有继续下面的话语。
一想到,自己将一个活人吓的半死,他的心间就很不舒服。道理他都懂,他都做了好几百的鬼差首领了,也明白人间是无几个人不怕鬼的,可是他就是无法不在乎。
罗广没好气的随手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子,朝着妖泣的身上丢去,将思绪游离的他拉回了现实,说道,“别想那些没用的了,还是想想何时能将绋瑶捉回去吧。还有长平之战之后,白起那小子一下子杀了那么多人,地府一下进了那么多新鬼,轮回台那边都投胎的鬼都挤不下了,不知会不会不小心被另一些不愿轮回的鬼魂逃离,同样也学着绋瑶在人间作崇,那到时候我们可有的忙了,近些日子,阎罗王殿下也对这些新鬼头疼的很呐。”
白起这小子,似乎和地府有仇一般,从他上战场的那一日起,就不断的朝着地府送鬼,前从伊阙之战开始,直到郢都之战、华阳之战,再到后来的陉城之战,秦楚龙门之战,如今又到了长平之战,送来了那么多无处可安的新鬼,弄的地府之中乌烟瘴气的,鬼都挤不下鬼了,捕捉逃离的鬼差人,都开始不够用的了,否则就是绋瑶这个女鬼,也不至于他们兄弟二人亲自动手啊。
战国开始这么些年,无哪一人有他杀的人多,要是白起短命,他兄弟二人直接勾了他的魂魄算了,可是偏偏生死薄之中,白起又不是短命,当真难办。
妖泣默默的听着罗广的话语,点了点下巴,便不再多言。他说的对,这些年,地府已成拥挤之状,如此下去,该如何是好哟!
想着,他眼睛微眯了一下,斜着眼睛朝着罗广看去,试探性的问道,“要不叫牛头马面过来?”
若真出了事情,他兄弟二人定是忙不过来的,鬼命真苦哟!
“还未到那个时候,人啊,看见你都被吓的三魂游离了,那么牛头马面过来,我估计啊……嘿嘿……”罗广摇头,忽然端详着妖泣的脸,放声笑了起来,不再继续下面的话语。
然,这眼神,这笑容,妖泣又如何不明白?忍不住的,他的嘴角欢快的抽动了几下,懒得理他,身子一仰便躺倒了地上,又是大眼瞪下眼的看着自己的那尊石像,不知再作何想法。
清晨,发了一夜烧的雀儿,在卫秋裳的精心照顾下,烧退去了不少,只是那张小脸,似乎一夜之间消瘦了不少,大大的眼睛之中也再无了灵动的气息,在卫秋裳的搀扶下,目光呆滞的坐在屋檐下,仰头看着随风飘荡的腊梅花。
卫秋裳看着雀儿的脸叹息一声,没有多言,转身去了厨房,随便的做了一些吃的,端了过来,低声哄着雀儿道,“傻丫头,吃点东西吧。”
如今这个院子之中,只有她和雀儿,绋瑶也不知道有没有被白无常抓走,最后一刻她也未曾看清楚。
想着,心间酸涩的难受,却又极力的忍住,不想自己的眼眶湿润。
现在,她不能哭,她什么都需要,就是不需要懦弱。
“夫人――”雀儿扑扇了几下眼睛,慢慢的别过了头,神情呆滞的看着卫秋裳,喃喃的叫着她的名字,看着她手上端着的那碗粥,眼眶渐渐的湿润。
自小到大,她是婢子的命,即便小时候,家人还在也是亦然。家里人都喜欢男孩子,而她却是女孩子,所以即便是年幼,家里的苦活脏活累活,她都要干。后来家人都被楚人杀了,她被白起带回了武安君府,从那以后,虽然衣食无忧,可也是一个伺候人的婢子,从未有个人为她做过一碗饭,喂过一口汤。
如今呵,夫人虽然被幽禁,但是她也是夫人呵,昨日,是夫人照顾了她一夜么?今日又是夫人给她做吃的,来哄她么?
“傻丫头,张嘴,吃点东西。”卫秋裳微微一笑,柔声的哄着雀儿,轻着嗓音说道,“其实呀,也没什么可怕的,你若是害怕呀,等吃完了东西,有了一些体力,便回去吧。”
卫秋裳这么一说,雀儿的泪水又扑哒扑哒的往外掉,嘴巴撅的高高的,伸手去接卫秋裳手中的碗,小声的说道,“夫人,雀儿自己喝就可以了。雀儿走了,夫人怎么办?”
“我能有什么事情啊,放心吧,回去之后别和白公说你看见的事情,明白么。”卫秋裳依旧在笑,笑中含满了太多的酸楚与苦涩。
白起,他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
雀儿听着卫秋裳的话语,泪水掉的越来越快,将碗放在身侧,忽然伸手抱着了卫秋裳,泣不成声的说道,“夫人,你别赶雀儿走好么?”
一想到昨日看到的事情她就害怕,可是夫人对她那么好,如今又有孕在身,她怎么能丢下她一个人在这里呢?万一那些鬼又来欺负夫人怎么办呢?
“傻丫头,你不是害怕么?”卫秋裳轻轻的拍着雀儿的肩膀,低声哄着她,“好啦,别怕了,怕你就回去吧,我不怪你的,真的。”
是个人都会害怕,毕竟雀儿并不像自己,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
“雀儿可以努力不害怕的,要是雀儿都走了,夫人和未出世的小公子怎么办?”雀儿撅着嘴巴,短短续续的抽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