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月下夺吻
再说九王府。
楚寒领命，这日连夜护送府上要人出城，见了人才知道，原来是此前与王府主人来往颇为密切的淡烟公子。
淡烟的身份极为神秘，来了王府也是神出鬼没行踪不定，清楚他的来路的人极少。
楚寒并不多问，只驾了马车，趁夜离开了王府。
他的任务很简单，只要把人安全护送出城即可，城外自有人接应。
王府很快被抛在脑后的夜色中，淡烟将楚寒叫坐进了马车，叫车夫继续驾车。
“我们好像还没正式见过，你可以叫我淡烟。”
楚寒点了点头，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王爷常提起你，是我请王爷让你来护送我出城的。”淡烟说道。
楚寒虽然觉得莫名其妙，却还是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他原本觉得奇怪，为何殷朔明知道他有腿疾，还委以重任，先在看来是当事人自己提出的要求，王府主人不得不依。
他不止一次见过殷朔与淡烟在府中出双入对，殷朔风流成性，喜欢男子已不是秘密，否则也不会对他做出那种难以启齿的事来。
楚寒警惕的留意着四处的动静，并没有留意淡烟打量自己的眼神。
“你的腿是怎么瘸的？”
楚寒不自觉的抓了一把自己的瘸腿，避而不答，只道：“公子放心，在下会尽全力护公子周全。”
“你不要多想，我并不是在质疑你，我只是恰好知道有人能治好你的腿。”
楚寒淡淡回以一笑，随后微微掀开马车帘布，侧过头向窗外看去，夜色漆黑，只见得马车外近处的景物不断向后飞驰。
“你不问我，是什么人能治好你的腿吗？”
“……”
“还是,你根本不想治好你的腿？”见楚寒并不作答，淡烟又道：“王爷应该说过‘王府里不留废人’这样的话吧？”
殷朔的确说过这样的话，一如当初，他身负重伤被挑断了手筋脚筋后被逐出飞鹰卫是一个道理。没有地方肯收留一个废人，容身之处永远是留给强者的。
没人比他更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强者与否，他不那么在乎了，或者说是他没有资格再在乎了，他只想找到自己的容身之所，不因为他能做什么，只因为他是他。
“难道你早有心离开王府？”淡烟继续问道。
楚寒无声苦笑，道：“走，或者留，都不是在下能够决定的。”
淡烟的眼灿若星辰，在幽黑中闪着柔和的光芒，“你喜欢王爷，怎么舍得离开？”
一语惊鸿，令楚寒的瞳孔在一瞬中紧缩，这话太过惊世骇俗，他不可思议的看向淡烟。
那是连他自己都不敢去触碰的心思，被淡烟这样直白的大声宣读出来，听上去既谎谬，又苦涩。
淡烟将楚寒的惊异之色尽收眼底，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熟悉楚寒望向殷朔时的眼神――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远远的，静静的投射，明明毫无期待，却已然有了绝望。
这样的眼神夹杂了太多太过浓重的情绪，有多少次他看到楚寒克制的目光，就好像透过别人的眼看到了自己，自己看着所*之人时，又何尝不是这般失魂落魄？
所以他明白。
淡烟缓缓说道：“他是王爷，你是男人，你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永远无法和他并肩站在一起，意味着你只能一辈子深藏自己的感情。
且不说二人有如云泥之别的身份差距，光是身为男子这一条，就足以让这份感情见光死。
谁不知道九王爷风流成性，但跟别院里那些男孩子终究只是玩玩，真到了纳王妃入府为宗室开枝散叶的时候，这些男孩子的下场也可想而知。这点楚寒又怎会不知？
淡烟的眼中毫无挑衅之色，神色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诚恳，“我很想知道，你究竟喜欢王爷什么？就我的观察，王爷对你并不好。”
楚寒的手狠狠抓在自己的瘸腿上，淡烟审视的双眼让他觉得无地自容，他挪开了目光，只道：“在下还需要驾车，请公子见谅。”
楚寒要起身，淡烟却已抢先开了口：“楚寒，听我一句劝，王爷他是个只为自己而活的人，却也是个孤独的人，在他身边，可能会让你遍体鳞伤，你若是没有这样的觉悟，就不要让自己陷进去，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孤独的人往往是抱着只为自己而活的信念才有勇气走下去，这样的人也许不会*别人，也许只*他自己，又也许谁也不会*。
淡烟是理解殷朔的，某种意义上，他们二人是有着共通之处的，所以两个孤独的人才会互相取暖，聊以慰藉。
楚寒久久不语。心底最晦涩难言的秘密，在这一刻被下了定论，让他觉得自己似是被剥光了衣服一般赤/裸。
明明已经掩饰的很好，隐藏的很好，到底还是被人发现了？
如果一定要被发现，他并不想是被身边的这个男人。
这个叫淡烟的男人能够得到殷朔的尊重，可以让不可一世的王爷真心相待，这样的人，才配站在那个骄傲的幸运儿身边。相比之下，他的心思未免显得太可笑了些。
但偏偏淡烟的气度与修养都是这么得体，即使发现了他这不该有的心思，也完全没有一丝愠色与敌意。
楚寒想到了别院里经常胡闹、争风吃醋的男孩子们，突然很能理解为什么殷朔会对这个男人情有独钟。
淡烟看着楚寒陷入沉寂，一如往常的隐忍与缄默。男人清瘦的脸颊上还带着伤，嘴角也是红肿的，不用多想淡烟也知道是什么人在他身上留下这些印记。
淡烟毫不怀疑男人作为杀手的能力，即使在那双琥珀色的温润双眼中，他依然能感到利刃的冰冷，好像只要男人愿意，便可以在转瞬间变成最锋利的武器。
这个寡言的男人并不是没有骄傲，相反，他可能比任何人都坚韧，有多少次看到男人在王府里遭受不公待遇，他都坦然接受，即使在最难堪的情形下也能保持冷静，坚韧的外壳下是否鲜血淋漓，从不让人知道。
但这样是不是真的代表他不会难过？不会受伤？
马车很快驶出城外，一路顺利的到达城外的接应点。
楚寒见那前来接应的四人，均是身材高大壮硕，身穿黑色斗篷，虽然布巾遮面，却还是能看出几人并不像是中原人。
淡烟告别楚寒前，递过了一个锦囊，道：“如果哪天你改变主意，想要医好你的腿，这里有我说的那位神医的名讳和住处，提我的名字，他必会帮你的。还有，好好考虑我说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