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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私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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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兵……大祸……”薛姨妈对于外面的事情虽不大懂,但这两个词儿却是听懂了的,一时吓的愣住,竟没反应过来。纵是她再心疼宝玉,也不想让薛家跟着遭了祸的,是以竟有些拿不定主意起来。

“姨妈且慢。要是能这样随便请大夫,我和太太也不会来姨妈这里,早去外面请了。”熙凤忙的拉住,不让薛姨妈去喊人。“实在是宝玉的身份现在敏感。对于朝廷上来,现在可不就是逃兵,我们府里藏了他,这要是被当今知道了,可是大祸,如何敢大张旗鼓,不得得瞒了身份,悄悄地将伤给治好了。这才想到姨妈家的药铺的。”

“这有什么可的,我这就让人去铺子里带人。”薛姨妈也不推脱,她也是真心疼宝玉的,这会儿听得要用大夫,自然忙着要请。

熙凤叹了一口气,拉住了薛姨妈道:“姨妈听我完。人是回来了,只是这肩膀上却还有伤,而且也昏迷着呢。姨妈家不是开着药铺的吗?我和太太来求姨妈去铺子里请个大夫过来看看呢。”熙凤明了来意。

“真的?”薛姨妈惊喜莫名,“这是好事啊。是姐姐的诚心打动了上天。快别哭了,我这就收拾收拾,过去看看宝玉。”

“宝玉?宝玉有消息了?可怎样了?”薛姨妈听得宝玉,立刻也有些着急起来。王夫人却是哭的连话都不清楚了。还是熙凤在旁边道:“姨妈别急,宝玉不光是有消息了,也回来了,就是今儿个夜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天上的神仙听了老太太太太的祷告,就今个儿夜里,宝玉竟然就被送回到怡红院门口去了。”

“妹妹,你救救宝玉吧!”感觉到薛姨妈的真心,王夫人这会儿也忍不住了,眼泪立刻便泉涌一般。

“姐姐这是怎么了?这天儿还没大亮呢?怎么……”薛姨妈心中疑惑,上前来拉住了王夫人的手。

薛姨妈这会儿还没有起床,听得婆子来报王夫人和熙凤来了,忍不住一怔,心下第一反应就是出了什么事情。也不叫丫头,径自起身披了大衣服起来,穿上鞋来到外间,却见王夫人和熙凤也不坐,就站在那巴巴地等她出来。

王夫人一一应了,少不得和熙凤回去备了些礼物。这会儿晨光熹微,天色已经有几分透亮,有那早起的下人已然在洒扫庭院。见到王夫人和熙凤,虽然惊异也不敢多问,只是躬身见礼。王夫人和熙凤哪里有空理会,匆匆忙忙往王夫人大房西北处的角门过去,这个角门原是为着王夫人姊妹往来方便,夜里也是不落锁的,是以两人很快便进了薛姨妈的院子。

熙凤看贾政也并没有质疑,便先扶着贾母在上座坐了,自去里面请了王夫人出来。那王夫人听得是给宝玉请大夫,自然也不耽搁,简单交代了袭人和麝月、秋纹几句,便带了丫头出来,给贾母和贾政行了礼,贾政将事情利害关系简单了,只让她和薛姨妈、薛蟠、宝钗几人了,别人一概不让知道,只对外是自己身子不大好。

“琏儿的不错,如今他薛家合家上下都是在我们府里住着,又有着薛姨妈和你媳妇儿的关系,想来也是没大碍的。这样,凤丫头你去请了太太出来,你们两个现在就去薛太太处,商议早早请了大夫过来。”事情牵涉到宝玉,贾母如今也顾不得太多了。

“薛家?”贾政看了贾母一眼,“母亲看……”

“老太太,薛姨妈家不是有药铺子吗?不如请他们铺子里的大夫来看看。”贾琏到底有几分机灵劲,看老太太和老爷似乎都有几分为难,忙上来献计。

“自是要想个法子。”贾母眉心紧紧拧在一起,脸上的皱纹更显深刻。

“母亲,只怕不妥……”贾政终究觉得心中不安,还待再些,却终于在贾母如刀剑一般锋利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心中一叹,道:“如今怎么办?大夫是不能请的,宝玉身上有伤,还昏迷着,总要想个法子。”

“是,老太太。”凤姐嫁入荣国府多年,还从未见过老太太如此凌厉,也不敢多什么,只是唯唯答应了。

“人再多却没有人是不惜命的。如今这事关系到府里每个人的身家性命,我看他们哪个还不知道轻重,就地打死,官府也不会什么。”贾母眼眉一立,倒是多了几分狠厉之色。“凤丫头,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宝玉之事府里面不用太瞒着,把利害关系给那些人清楚了,到时谁敢到外面疯言疯语,直接给我打死。”

“可是府中人多嘴杂……”贾政还想分辨些什么,贾母却已经是一摆手,制止他再下去。

“送回北疆?”贾母啐了贾政一口,“你到底还是不是宝玉的父亲,且不他受了伤还昏迷不醒,就是好好的,也不能再往那吃人的地方送了,你没看这纸上写了,还有一个法子,隐姓埋名的。”

“这……儿子亦不知晓,想来是哪里的隐士高人,不忍见宝玉丧生救下了他,又来点醒我们府上。母亲看……”贾政顿了一顿,心里终究有几分不忍,可一想到抄家灭族的后果,不得不道:“如今趁着人不知道,是不是悄悄儿将宝玉送回北疆?”

贾母忍不住心惊肉跳,她闭了闭眼睛,半晌方睁,长叹了一声,问道:“宝玉是如何回来的?留下这封信的又是什么人?”

贾母疑惑于贾政的举动,闪目看时,却见那纸上虽不过寥寥几行字,却是笔走龙蛇,暗藏锦绣,细看时,内容却是:“沙场丧生,虽死犹荣;逃兵归府,祸及众生。帝心难测,隐姓埋名;风平浪静,再图进身。”

“母亲,”贾政施了一礼,“你先看看这上面的话吧!”将手中的字纸伸展开递到贾母的面前,贾政觉得,母亲不是愚鲁之人,应该能想明白其中利害,为国公府着想,为大局着想。

“什么?宝玉难道是见不得人的?”听贾政的如此严重,贾母却是不忿,她的宝玉那是人中龙凤,不但长得好,更是个衔玉而生的,如今大难不死,后面的福气可是大着呢,如何就不能让人知道了。

贾政答应着拆开信封,待到看清那上面的内容时,脸色蓦然一变,便有汗珠顺着额角淌下,只对着贾母道:“外甥女儿的不错,这大夫是万万请不得的。不但不能请,宝玉回来一事还需得知会了府里众人,严防一丝儿泄露出去。”

贾政此时对黛玉已存了几分不敢觑之心,自然不会托大,伸手接了,转身便要交给贾母,贾母却道:“你快看看。”

“老太太,二舅舅请看。”黛玉掏出袖袋中的书信,向上呈给了贾政。

贾政仿佛是刚刚认识黛玉一般,细细地打量着她,眉青如黛,肤质如玉,沉静自然地站在那里,丝毫也不介意众人的目光,那绝代的风华气度自她柔顺的衣角流泻而下,灼灼闪亮,只让人移不开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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