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要】直皖战争,皖系败北,吴佩孚崛起;张作霖得利坐大……
却,湖南丢失后,隐在幕后的段祺瑞倒是急了,预感到了问题严重;于是,指使陕西、甘肃、山东、安徽、浙江五省督军联名通电声讨湘军。同时,段祺瑞觉得直军刚撤,湘军即进,其中或有勾结情事;于是,要北洋政府派员查办吴佩孚。但因靳云鹏与吴佩孚有师生之谊岂愿从命,故而暗中袒护没予查究。
接着,段祺瑞又要靳云鹏将时任河南督军赵倜调离,让段祺瑞的内弟、时任长江上游警备总司令吴光新调任河南督军;以便将河南也控制在段祺瑞为首的皖系军阀手中,从而阻止北上的吴佩孚经河南进入直隶。
但是,段祺瑞此举又遭到直系诸省督军的反对;靳云鹏鉴于此迟疑不决没有照办,段祺瑞欲撤换河南督军的事也就搁浅了。
段祺瑞未达目的十分恼怒,奈何不了直系的诸省督军,就将一肚子的气泼向了尚在自己掌控中却竟敢抗命不遵的靳云鹏,当面训斥道:“没用的东西,如何配做总理!”
靳云鹏遭此斥责深感委屈,虽然没有当面反诘,心中却是十分怨懑。因此,段祺瑞开始感到靳云鹏对他已是离心离德,也就萌生戒心有所防备了。于是,段祺瑞打算将戍边的徐树铮召回;一则,增强京城的护卫,以防直系威胁;再则,也是对靳云鹏钳制,迫使他俯首听命不敢萌生异志。
徐树铮得到段祺瑞的《召令》后,在库仑留下一个旅,自己即率军返回京城。虽然,徐树铮在皖系中的资历与声望都不如靳云鹏;但是,徐树铮刚愎自用恃才傲物;在他心目中只有段祺瑞一人,别的全没放在眼里。徐树铮连大总统黎元洪与冯国璋都敢得罪,何况靳云鹏了。
还在筹建参战军之时,徐树铮就毫不客气地将参战军的指挥权从时任督办公署参谋长靳云鹏手中夺取,自那以后就已结怨于靳云鹏了。而今,收复外蒙古后的徐树铮更是居功自傲目空一切,更没把靳云鹏放在眼里。因此,徐树铮回京后,处处与靳云鹏过不去。
而因内阁中的多数成员是安福系的人,名为国务总理的靳云鹏根本指挥不动;倒是徐树铮因是安福会的创办人,却能横里插手让内阁听命于他。特别是交通总长曾毓隽、司法总长朱深、财政总长李思浩等人,更是与徐树铮沆瀣一气千方百计地对靳云鹏进行挟制与刁难,令靳云鹏任人不能理事不顺。
靳云鹏受制于段祺瑞如同傀儡,早已是一肚子的窝囊气;而今,又来了一个徐树铮,更令他如同被捆住手脚伸展不得了。靳云鹏觉得自己如此夹缝中做人实在不是滋味有苦难言,一气之下递上《辞呈》准备走人。
段祺瑞已视靳云鹏为异己,正欲将他支开;而徐树铮更是巴不得靳云鹏早点滚蛋,以便自己可取而代之。
只是,总统徐世昌见靳云鹏欲赌气走人,倒是有点急了。
有水晶球之称、为人圆滑的徐世昌心想,以往凡有段祺瑞盛气凌人强横之时,尚有靳云鹏在前面挡着,自己则尚可游刃于俩者之间;而今,若是靳云鹏走了,定会助长段祺瑞与徐树铮的气焰,自己这个总统往后就会更难当。
所以,尽管徐世昌能体谅靳云鹏的苦衷,却是竭力劝靳云鹏“当有海量,莫耍脾气”
,希望能将靳云鹏挽留住。
然而,靳云鹏似乎是铁下了心,绝不愿再与徐树铮之流共事,徐世昌也深感无奈了。
而此时,北上的吴佩孚已抵达河南的郑州。吴佩孚闻知靳云鹏被徐树铮及其安福系同党逼迫而欲辞职时,倒是很为他的这位师尊抱不平;同时,又觉到正可藉此借题发挥促段祺瑞的皖系早日垮台。
于是,吴佩孚即以直系的名义发表了《直军将士告边防军将士书》;《书》中直言斥责:“安福系跳梁跋扈,而指挥安福祸国者,惟徐树铮一人。我昂藏七尺男儿,讵甘心供其驱使耶?”将矛头直接指向了徐树铮,而故意将段祺瑞搁置一旁不提;欲先除去段祺瑞的臂膀,然后再图之。
同时,为了离间段祺瑞与徐树铮并分化边防军,吴佩孚在《书》中又特意申明:“此次直军撤防,原为扫除祸国殃民之安福系,及倡乱卖国之徐树铮。对于先进泰斗,同气友军,毫无挟带恶感,及并峙对敌行为。”并进一步呼吁“边防军暨西北同胞,有能先我著鞭,驱除徐树铮,解散安福系,以顺人心,而慰民望者,则既可建拥护元首之大勋,更可全维持合肥之令名。非但所以爱元首爱合肥,亦即所以爱国家爱人民也”。
吴佩孚的这篇《直军将士告边防军将士书》犹如一道《讨逆檄》,令段祺瑞与徐树铮十分难受不知该如何应对了;徐树铮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即欲发兵征讨。于是,由徐树铮与靳云鹏的矛盾争执顿时演变成直系与皖系之间的较量了,大有彻底摊牌兵戎相见之势。
此时,关外的奉系首领张作霖见直系与皖系反目,且矛盾愈演愈烈;张作霖觉得倒是让自己在民国这座政治舞台上显示一下身手的时候了,也就想当一会和事佬居中调停。
而徐世昌正苦于无人劝架,闻知张作霖愿插手则再好不过了,也就立即致《电》邀请张作霖进京。于是,张作霖即以调停人身份兴致勃勃大大列列地入关了。
段祺瑞闻报张作霖入关,又惊又喜;惊的是,张作霖与靳云鹏是儿女亲家,唯恐两人联手;且因为,在当下的派系军阀中,张作霖的奉系已是一支不可觑的力量;若真是如此,岂能不使段祺瑞担心?
喜的是,因此时的皖系尚未从五·四运动的困顿中缓过气来,与直系闹僵后虽然嘴上强硬,但心底里毕竟有点虚;所以,若是能经张作霖调停后罢干戈,何尝不是好事?
因此,张作霖的入关调停,对于段祺瑞来实在是喜忧参半;最后,段祺瑞权衡利弊后还是愿意接受调停了。
所以,张作霖才入关,段祺瑞就派徐树铮特意前往廊坊迎候,并再次许以副总统之位要张作霖保持中立。因为,段祺瑞觉得,只要奉系能保持中立,仅有直系尚可对付,这才愿在张作霖面前如此低姿态。
而张作霖见皖系竟然在他面前低声下气了,心中不免暗喜,觉得自己的这着棋确是走对了,本欲也予承诺。
然而,当张作霖想到,此次直、皖之争源于其亲家靳云鹏与徐树铮,而直系的吴佩孚是为替靳云鹏抱不平才与皖系闹翻的;所以,在未听取直系的意见前,自己不宜表态;因此,张作霖只对徐树铮虚言应付并未明确答复。送走徐树铮后,张作霖没有急于进京去见徐世昌,而是径往保定去与直系的曹锟与吴佩孚晤面了。
张作霖到达保定时,吴佩孚也已由郑州继续北上进抵到了保定。于是,张作霖、曹锟、吴佩孚仨人在保定晤谈。此时的张作霖确实也希望直、皖双方能言和,以让他这个和事佬有颜面,往后可在人前吹嘘标榜。
然而,吴佩孚却坚持原来的意见,非要罢免徐树铮等人不可。吴佩孚不愿让步,却让张作霖有点为难了。
张作霖知道,徐树铮不但是段祺瑞的心腹,而且是皖系的主将;所以,仅此罢免徐树铮一条,段祺瑞就绝不会答应。若是吴佩孚非要坚持如此,他这个和事佬就做不成了。
因此,张作霖苦口婆心地劝,吴佩孚这才松口;同意“只要靳云鹏能留任,可以不提罢免徐树铮”,但却仍然坚持要罢免财政总长李思浩、交通总长曾毓隽、司法总长朱深,且绝没有再讨价还价的余地。
吴佩孚的话已到这个份上,张作霖觉得不好再多言了;何况,张作霖这次入关,名为调停,其实真正目的也是为了能让他的亲家靳云鹏留任。
现在,关于这一点直系的意见已是十分明了;剩下的问题就不在保定,而是在京城中的皖系了。
再,吴佩孚已经改口同意可以不提罢免徐树铮,想必皖系也应能接受了。
因此,张作霖也就决定去见徐世昌并服段祺瑞,以便趁热打铁成就了这桩调停事,也显示一下他张大帅的有能耐;如此,他此趟入关也就算是没有白跑。
想到此,张作霖心中已是乐滋滋的了;于是,不再二话,带着吴佩孚的态度信心十足地去见徐世昌与段祺瑞了。
然而,当张作霖将吴佩孚的态度向段祺瑞和盘托出时,段祺瑞却出乎他的意料断然表示不能接受。因为,李思浩、曾毓隽、朱深不仅是安福系人,且皆是他段祺瑞十分依重、甚至于是不可或缺的;吴佩孚要求罢免仨人,岂不是在抽皖系政权的台桩,拆他段祺瑞的台。
因此,段祺瑞恼火地吼道:“吴佩孚区区之辈,有何权力罢免内阁大员;此风若开,中央威信何在?断不可行!”
接着,段祺瑞反而逼迫徐世昌下令免去了吴佩孚之职,准备与直系摊牌了。
张作霖见段祺瑞如此态度,直、皖双方矛盾已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却都剑拔弩张已处于一触即发的态势;张作霖料知自己的调停已不可能成功,心中也甚是不爽却又无奈,也就打算撒手不管回奉天去了。
而此时的徐树铮,见张作霖未进京却先赴保定与直系晤谈,带回的又是如此令皖系难以接受的苛刻条件;认为张作霖是在有意偏袒直系,甚至于怀疑张作霖或许已与直系暗中勾结。
当思及张作霖与靳云鹏是姻亲时,也就更觉得张作霖与支持靳云鹏的直系联手密谋对付皖系是情理中事极有可能了。
所以,要想请张作霖帮皖系话或保持中立,看来是几于与虎谋皮断不可能。
而若真是如此,奉系与直系暗中联手了,如何得了?
因此,得事先有所防范,绝不可让直、奉联手成为事实;否则,皖系则会更处于危境了。
为此,徐树铮与安福系的一班高参商议,以谋对策。商议了许久,无甚妙策;有人则干脆提议“不如趁张作霖在京、处于吾等掌中之时将他除掉了,免得放虎归山遗患无穷。如此,岂不去了直、奉联手之虞?”
徐树铮是个刚愎自用敢敢为之人,觉得此话有理;有道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趁张作霖在京时将他除掉,确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没了张作霖,奉系就无甚可惧了;而直系没了张作霖的帮衬,也就容易对付了;所以,此当可谓是上上之策,不妨一试。徐树铮如此思后,也就不顾后果地决定对张作霖下手了。
但谁知,徐树铮要对张作霖下手的消息却被靳云鹏获知;靳云鹏赶紧通知张作霖,要他连夜离京。
张作霖闻报后着实出了一身冷汗,想不到徐树铮竟会如此阴毒欲对他这个调停人下毒手,恨不得当面将徐树铮痛骂一顿,甚至于将他生吞活剥了。但是,自己此时却是在皖系的地盘上,处境十分危险当务之急是尽快脱险保全自己,且事已迫在眉睫无暇多思不容迟疑;因此,张作霖一刻也不敢多停留了,赶紧连夜逃离京城潜出山海关。待等徐树铮带兵赶到张作霖下榻处时,早已是人去楼空。
徐树铮见张作霖已逃之夭夭,恨自己行动迟缓追悔莫及。
张作霖回到奉天后,这才静下心来再思忖;觉得徐树铮实在是太可恶了,这口窝囊气不出则羞于人世。于是,盛怒中的张作霖立即也《通电》声讨徐树铮,罗列了“祸国殃民、卖国媚外、把持政权、破坏统一、以下弑上、以奴欺主”等六大罪状。同时,决定与直系联手共同对付皖系;决意非要将段祺瑞为首的皖系军阀赶出北京城不可,并给徐树铮严厉的惩罚。
徐树铮自作聪明地欲除掉张作霖,反而弄巧成拙地将张作霖迫到了自己的敌对面,给自己又树了一个劲敌。并且,真的促成了一个直、奉联手,可谓是偷鸡不着蚀把米、自己给自己添麻烦。自此,段祺瑞为首的皖系军阀孤掌难鸣,处境更是危险了。
奉系与皖系交恶,正是直系求之不得的;于是,直系与奉系立即结成了反段联盟。有了奉系的支持,直系决定与皖系彻底摊牌了,用武力来解决争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