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要】曾国藩专注洋务,奕訢支持;奕訢遭贬,慈禧专权;慈禧过问洋务,洋务运动兴起……
却,奕訢总理朝政后,几年下来,果然很有起色。
清皇朝不但剿灭了太平天国,终于使漫延于江南多年的战火平熄了;江北的捻军也受到了重挫,其残部已似流寇般地逃往他处不知所踪。此时,尚有陕、甘一带的回民仍在闹事,但对于经受了太平天国起义惊骇的清皇朝而言,这只能算是疥癣之患了。
此时,奕訢深感到欲使这个千疮百孔了的皇朝振兴,必须得有新的举措。
凭着他多年与洋人打交道的经验,深知洋人并非如被国人所鄙视的那样尽是一些“只知靠蛮力掳掠而未曾教化”
的夷族。
西洋各国中有着许多优于大清皇朝、华夏民族的东西;仅就炮、舰而论,大清朝的战船全是靠人力驱动的木壳船,当然比不得西洋诸国用机器驱动的铁壳战舰;大清朝将士使用的兵器主要是刀、枪、棍、棒之类的冷兵器,所谓的十八般武艺在洋人使用的洋枪、洋炮面前相形见绌无长处可言,清军在与洋人交锋时也就只能是屡遭惨败了。
何况,奕訢还见过许多洋人制造的精巧的器械和玩艺儿;有些简直难以想象是怎么造出来的,可见洋人的技艺果然有其高明之处,值得国人学习。况且,流窜的捻军及在陕、甘作乱的回民,也仍须靠武力方能剿灭。所以,若能将洋人的技艺学到手,取其所长为己所用,必能增强国力重振军威。如此,非但可用以剿灭匪患,且能抵御外侮免受欺凌;此可谓是一举两得,岂不美哉,何乐而不为?
奕訢思及此,即决定将办洋务作为第一要事,这一想法很快得到了两宫太后的支持。
两宫太后听如此不但可藉武力靖平匪患,且增强国力后能免受洋人的欺辱而重振大清朝的国威;两宫太后正求之不得呢,因此全力支持且乐见其成。得到两宫太后的支持后,奕訢更是可以放手而为了。
而曾国藩自从自裁湘军后,倒是感到了一身轻松;于是,一门心思的搞洋务了。
不久,容闳从海外购来了一大批机器,圆满地完成了曾国藩交待的差事。曾国藩十分满意,于是奏请朝庭为他谋取了一个五品的官衔;从此,容闳也步入了清皇朝的仕途,并结识了江苏巡抚丁日昌等人。
丁日昌,字禹生,广东丰顺人;因与容闳同籍广东,两人视为同乡,也就多了一份乡情而常有往来。
丁日昌以办团练起家,但对办洋务也甚感兴趣,曾在同治元年即主张设炮局,仿铸洋炮以供军用。平时,丁日昌也经常留心西方的科学技术,欲“引西艺而为中用”;因此,两人言投意合。
此时,容闳想办的第一件事是向朝庭建言“组织更多的华人幼童赴美深造”;如此,可为强国兴邦培育必需的人才。然而,按照清庭的规定,只有四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上《奏》;所以,容闳虽已授了个五品官衔,却仍无奏事权;他的所思所言难达天庭,所有的抱负也就难以实现。于是,容闳只得写了一道建议“幼童留美”的《条陈》,交由丁日昌代为奏请。
然而,丁日昌却也感到自己官衔不高,位卑言轻不宜直奏;于是,丁日昌设法将容闳的《条陈》转呈给了素有“开明派首领”之称的时任军机大臣的大学士祥。可谁知,祥接了容闳的《条陈》后,忽然因家母亡故而回籍丁忧去了,匆忙之间忘了将此事交待;因此,关于“幼童留美”的奏事也就被搁下数年无人问津。待祥丁忧后回京,已时过多年,且祥早已将此事忘到了脑后,那份《条陈》也不知塞在了何处。
容闳经此波折,心灰意冷的也不想再提了。
且,自从倡导洋务以后,奕訢的身边很快汇聚拢了一批热衷于洋务的地方实力派。一时间,搞洋务成了一股潮流,朝野上下无不对此津津乐道;奕訢见诸事顺遂,也就十分心悦而更欲大力推进。
然而,办洋务毕竟需要花费大量的资金,初始阶段更不必言。而因屡屡的对外赔款、长期的剿匪所费、历年的赈灾济荒,大清皇朝国库中所存银两已是不多,让人甚感捉襟见肘入不敷出之窘迫;身为首席总理大臣的奕訢更有切肤感受深觉无奈,大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之虞。然而,洋务运动已似奔马难以收缰,如飞矢不可逆转;且洋务乃强国兴邦之道,奕訢也绝不想让其半途而废;所以,即使是勒紧腰带,从牙缝里挤出银两来也要把它办下去。
因此,奕訢一方面竭力鼓励地方自筹资金办洋务;另一方面从紧从严节约开支,国库中的每锭银子都得掰开两份来用,连宫闱所需也不例外,奕訢欲以此省下更多的银两用于洋务。
且,已位至总管太监的安得海仗着有慈禧太后的宠信,常藉口“宫闱所需”而虚报冒领,挖空心思地欲用国库中的银两填满自己的口袋。奕訢也时有耳闻,甚是不乐;但因其是太后的宠信之人,却不便处置权作充耳不闻。
一日,安得海又让太监领取宫中所需膳具,数量之多令库管员亦颇有微言。合巧,此事又让奕訢知晓了。
奕訢兢兢业业地一心想把大清皇朝这付烂摊子收拾好,最容不得这种假公济私中饱私囊的行为,这次再也忍不得了。
因为,皇家所用膳具都出自官窑;其烧制工艺十分繁复,件件皆是上品之作甚至于可堪称稀世之宝,为民间罕见;其价值绝不亚于白银黄金,岂可不妥善保管任其毁损而随意取用?于是,奕訢指令手下减半发放。
安得海闻知所要之物未能如数领取,觉得让他这个总管太监大失了脸面;于是,兴冲冲地赶去诘问奕訢:“宫闱之需,何不能取耶?”
奕訢坦然答道:“宫闱所需,按例早已供发。汝等为何不善加使用,妥为保管;而视金玉如粪土,任其毁损,却随意取用耶?”
安得海无言以对,愤愤离去。
此事过后,奕訢倒是并不放在心上。然而,安得海是个刁钻人,他岂愿甘心遭此诘难。于是,他指使手下故意将宫中所用膳具中的官窑精品一律藏匿不用,而全部换上民间所用的粗瓷劣器。
果然,慈禧太后见此情状心中纳闷,遂问安得海“何故?”
安得海即添油加醋地将奕訢如何扣发宫用膳具之事告诉,并进谗言道:“恭王所为,不仅是对人,乃欲约束老佛爷;自洋务以来,恭王自恃功高,朝野任其呼唤,目中已无两宫,老佛爷当防微杜渐耶。”
安得海的这番话十分狠毒且又很是灵验,慈禧太后听了果为所惑心中甚觉不快,同时也勾起了她心底早已藏着的一些不乐。
原来,有几次朝议,奕訢因慈禧太后意见相左,则高声抗辩而使她甚失颜面;虽然,奕訢并非是故意而为,但在她觉得这是在蔑视她身为太后的权威,是目无君臣之礼不能容忍的;只是,当着满朝群臣的面,慈禧太后故作宽容之态不加指责罢了;但心中总是闷闷不乐,至今难以排解。
所以,听了安得海的一番状告后,确也感到了奕訢的言、行实在是太过了,全不把她这位太后放在眼里,长此以往放任不究哪还了得?
看来,得设法将其约束一下了。
其实,两宫太后当时之所以要给奕訢议政王等许多显赫的头衔与要职;一则虽然确实是因为奕訢在辛酉政变中为肃清顾命八臣立下了汗马功劳,才给予他那么丰厚的封赏;二则也是欲借奕訢的声望与能力平息朝野,匡扶****中的朝庭免遭倾覆,从而辅助新皇及两宫太后坐稳天下。
而今,辛酉政变过去几年了,朝中百官已归顺臣服;太平天国被剿灭,心腹大患已被祛除;而英、法等西夷诸国得了那么多实惠后,也已心满意足地不再滋事。看来,大清皇朝能过上几年太平日子了。再,经过几年的垂帘听政,慈禧太后已对诸如朝政议事之类有所熟习,无须再依赖他人。所以,慈禧太后也正欲设法摆脱奕訢,把朝政大权掌握到自己手中。
安得海的话更是提醒了她,觉得确实不应再拖了,否则会尾大不掉而难以对付。
虽,奕訢是自己的叔子,辛酉政变中又是全靠了他,而至今尚未察觉他有甚异志邪念,慈禧太后确也不忍与他交恶。
但当她想到,奕訢现在手上握有的重权实在太多了,确实有功高盖主之虞;若是日子久了,谁能保证她的这个叔子不会成为第二个肃顺,从而也对她构成威吓呢?
所以,如其待到他羽翼丰满有了不臣之心后再设法对付,倒不如早作提防现在就削减他手中的部分权力,只少得压一压他的锐气让他知趣一点;如此,也方能显一显她这位太后至高无上的权威。
慈禧太后想到这儿,如同吃了定心丸似的决定对付她的叔子了。
虽然,慈禧太后知道,若是处理不当,或许会与奕訢反目成仇;但是,为了抓回权力,她已顾不了那多,而且不得不狠下决心。
不过,慈禧太后虽然那么想了,但还不敢明着与奕訢较劲,且也找不到适当的机会和藉口。
她知道,若是师出无名凭白无辜地褫夺奕訢手上的权力,必定会引起朝野议论;那样,非但难达目的,或许反而会对己不利。
何妨,奕訢手上已握有的那么多重权,也不会轻易地愿意放弃;稍有不慎,恐怕会适得其反引火烧身而自食恶果。
再,慈安太后钮钴禄氏是个太过慈心之人,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对有功于她俩的叔子奕訢下手。
因此,慈禧太后一时倒是没了主意,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克制自己耐下心来静候时机。
而议政王奕訢自从得到两宫太后的厚赏,心中沾沾自喜;一门心思放到了洋务上,从不提防慈禧太后会在暗中打他的主意。同时,仗着皇叔的身份,奕訢平时的行为举止确也不甚检点;每每没有宣召就径入后宫而招人非议,也常令慈安太后心感不悦言其不懂规矩。然而,奕訢却不以为然仍无约束,继续我行我素地出入如常。
一日,奕訢又径自入宫晋见两宫太后,慈禧太后故意没让宫女为其上茶。
奕訢滔滔不绝地禀告了一番后觉得口中干渴,竟然取过皇上所用的御杯品茗解渴;慈安太后见了很是反感,勉强忍住了没加喝阻。奕訢却毫无察觉自己的行为严重失当,饮毕放回御杯,才告退。
慈禧太后见状暗喜,待奕訢退出后,即对慈安太后道:“姐姐可见?议政王太放肆了。难怪人言,而今朝野上下,只知有恭府,不知有朝庭。”
慈安太后闻言后更是惊愕了,忙问:“果有此言?”
慈禧太后又故意:“此乃传闻,未知真假。不过,今日议政王所为,已不把皇上及妳我姊妹放在眼中;看来,并非无中生有,《谚》曰‘宁信其有’,故应心为上,方能免祸。议政王若生异心,如何是好?”
慈禧太后着,睨视了一眼;只见慈安太后虽有所触动,但却:“议政王有过,尚不致悖逆;且议政王与妳我有叔嫂之情,安会有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