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梅家庄大堂灯火通明,被几支明烛照耀的纤毫毕现。堂中赫然是席间众人在座,观各人神情严肃当是在此议事,当然空尘与何蕾两个不在此列,两个亦有自知之明,突然出现若然还要加入议事,定让人心中疑窦大起,不若退席回厢房行功思虑今日所得。
议事堂上,郭旭先开口道,“诸位可能有所不知,郭某在来的路上曾被一面具怪人所截,动手未几招便不敌被制,搜在下全身无此人所需,遂逼问在下交出第十三尊翡翠娃娃,此人武功极高当属目下武林中绝顶高手,只是对这一点却非常奇怪,各位有何想法?”
梅少庄主开口道:“武林中知道翡翠娃娃的,从未曾听说过有十三尊,但此人武功如此之高,定非无的放矢之人。此事颇为奇怪,不知各位心中可有线索……”
正当商议之时,突然有庄中好手前来禀报,“报!少庄中,据庄外暗桩传来消息,庄外有大批人马出没,疑似锦衣卫一干人等,请少庄主定夺!”
略微思索片刻,当即回道:“今夜庄中增派多路人手,加强巡夜与警戒,以防敌手夜袭,去吧!”庄中护卫领命退去。
几人商议半响均感觉无甚头绪,而且已方大战一场,商六与幸力均受重伤,连宴席都未能出席,幸得梅家庄医术不凡,托福能在三五内全愈,当下不如加强戒备加紧回复元气。
各自散去后,郭旭与封平铁衣商讨片刻,铁衣自觉由于白间交手伤势不重,遂前往庄院后门处戒备,郭旭居中,封平于前院处侧应。
郭旭正要回厢房稍事休息,路遇采玉等候,采玉道:“梅家庄二少爷,当日曾亲眼目睹镖局三位老爷遇害经过,只因刺激过大方而神思不属,今夜我想前去寻二少爷,看是否能够问出一些线索,郭大少是否有闲同行?”
郭旭只是萧洒的耸了耸肩,挥手引领道:“请!”
两人寻至药房,见梅家二少爷梅玉书正在煎药,无论两人如何相询,梅玉书都只会答曰‘不知道’三个字,别无他法只得悻悻而回。
方才回到厢房便见铁衣与梅家大少爷梅金书双双在此等候,堂下尚有有来历不明之人暂被羁押,原来铁衣在后门处巡守中发现有二人形迹可疑,便加以盘问一人趁机溜走,另一人却被铁衣当场拿下。
于金书少爷对质后,交待乃是庄外锦衣卫一方,且已将长风镖局一方不妙景况的消息泄露,四人商议时郭旭力主免夜长梦多,而立即撤离为妥。只是气急攻心诱发路上与面具高手交手时所受的内伤,而不得不暂留庄中静养几日,以庄中医术方可暂安。
由金书少爷给郭旭把脉时,方借机把得自梅老庄主的猜测告知几位,怀疑武功齐高的面具高手可能是二十年前成名的冷一夫,令得知消息几人心下不禁沉重三分。
至于早早回房的空尘,则除了从今日交手的情况中,不断的琢磨今日对敌的武功修习进行验证,再来揣磨封平所传的独门飞刀手法。待一时半会无甚精进时,方才放下转而思考起本次江湖事件中,自己应当如何作为,心中不住思忖。
空尘从记忆中已知,在此次行镖中,长风镖局最惨的时候应当已经渡过,眼下他最好的切入点应该在哪里,而且他接下来能此次中收获什么,那就取决于如何取信于长风镖局?若不能取信众人,许多事件就参与不了,收获也就无从谈起。
至于想要取得什么,翡翠娃娃上的武功吗?自我感觉这应该是一种内功外加医术,似乎记忆中尚需第十三尊翡翠娃娃方能练成功成。按自己估计此等内功至多乃一地榜武学,于此刻身上的天榜武学《长生诀》来说,两者毫无可比性,勿需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翡翠娃娃上的医术,这个倒是对将来江湖行走有益,但就不知道是否可以分开,并且自己本身在医术这方面天份如何。那么除此之外呢,还有其他吗?一时似乎并不能明确目标,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眼下最佳的切入点应当是明日众人,对阵面具高手冷一夫抢夺第十三尊翡翠娃娃的时候,只是我应当如何发挥作用,以眼下自身的武功绝难挡住面具高手的抢夺,那么只有取信众人才是最妥当的方略,暂时就如此决定了。
第二日,空尘路经郭旭厢房外,听见封平正与郭旭讨论冷一夫与天幽帮主司马潇两者武功孰高孰低,原本并不想插言,只因与封平相熟,想听一听会否讨论到对自身武功的评价,故驻足聆听,只可惜郭旭随后转变话题言及封平与胭脂的感情问题。
只因郭旭对胭脂有保密之言在先,许多话并未说透,让人听着一头雾水。随后两人自散,空尘也早早离开,并未撞见封平离去,毕竟两人再是投缘涉及个人感情问题,还是不要轻易插言的好。
当空尘行至议事厅时,见堂上众人基本到齐,除了重伤未愈的辛力与商六,只有郭旭并未在场(当然此时他并不知道郭旭因暗伤发作已在休养),及至瞧见封平也在座,估计自己因不熟悉庄中之路肯定绕远路了,才让封平后出发反而先到。
见到众人,随即上前朗声道:“诸位都在啊,那正好,小子我来是自告奋勇的,现下武功虽不才但愿对长风镖局此趟镖,略尽绵薄之力,不知诸位对小弟是何看法?”
说完见一干人等,皆是凝神思索,便又再道:“小子我路上已听闻长风镖局此次所押镖的,乃武林珍品翡翠娃娃,上有绝世武功与医术记载,不知小子所言对也不对?”
昨夜反思时,便已想到昨夜对镖的物故做一副,一无所知而撇清一字不提,反倒落了下乘,容易启人疑窦。再说此刻江湖上应当已有风声,若说一点未曾听闻反倒可疑了,故今早一来便特意坦荡提出。
众人昨夜也确实精疲力竭,伤的伤疲的疲,实无多少精力盘问少年来历,此时郭旭不在便由与之交好的封平应对。
“小空,你是从何处得知此消息,江湖如何传言?”封平问道。
“回大哥,小弟乃昨日午间听茶铺有江湖中人,论及今次长风镖局所押之物极可能是武林珍品,十二尊翡翠娃娃,上书绝世武功与医理……”顿了一顿,有些欲言又止的神色。
封平瞧见,一晒道:“还有何事,一并道来,男子汉大丈夫何必做那忸怩之态?”
“好,小弟就直言了,昨日午间还曾在茶铺得遇天幽帮一行人,其中领头之人正是那左护法左冲!只是小弟见识尚浅,当时不知天幽帮众身份。”闻封平之言不敢再做犹豫状,赶紧开口道。
“好,既然你已直言,此处亦无外人当可告之于你,不错此次镖物确是翡翠娃娃,你当作何感想?”言罢,双眼直视空尘眼眸深处。
空尘深知此时乃最关键时机,能否取信于众人就在此刻,遂毫不退缩的迎视,道:“若说小子我对武林绝学毫无兴趣,那就是骗人,但是小子只想一观武林绝学是何等模样,并无据为已有之心,倒是对其上所述医理若有机会,望能有幸得传一二,便心满意足!”
众人对于此言倒是皆为认同,且这是空尘真心所想,故言来毫无推搪闪躲之意,亦无心思闪烁之言。故闻之倒也能使人安心,虽无法做到全然放心,但此后一路的携手抗敌应是再无芥蒂了。
余下众人便把现下具体详情一一告之,包括郭旭受伤,辛力与商六重伤,梅老爷子的猜测,冷一夫的出现,锦衣卫的包围,以及第十三尊翡翠娃娃的引出,还有桌上铁蛋的来历等等一一告之。
等说到桌上铁蛋时,空尘已经提高警惕,因为他明白桌上的铁蛋就是第十三尊翡翠娃娃,而且冷一夫下一刻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并出手抢夺。
在坐众人就算联手也拦不住,他只有提高警惕争取第一时间拦截于他,尽可能为其他人争取时间,尽全力避免铁蛋落到冷一夫手里,只是心里着急,却无法倾之于口,对于保住铁蛋心里确无半分把握。
接下来,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皆在讨论这个铁蛋的奥秒与密秘,空尘却提起十二万分警惕,时刻防备爆起的冷一夫发难,心里也郁闷于几人怎么就联想不到第十三尊翡翠娃娃,却苦于不敢随意插言改变众人思路,以至事情反倒变至不可控。
而且由于精神高度精张,进退失据下,反倒失去那种无胜无败的天人合一之境,于察敌侦敌上反倒落于下乘,以至于根本不曾注意几人说了什么,在一片紧张焦躁中,只听‘呯’的一声巨响,厅堂一面的窗户全部被碎。此时根本勿需任何言语,人人皆知强敌来范!
在窗户巨响爆起的那一刻,空尘终于明白自己错了,错的太过失却了冷静平合之心,错的放不下得失胜败之心,错的过多想心思放在武功之外,同时也明白自己错过了最佳的察敌示警良机。
只是下一刻也许是放下了担心,即成事实再做什么已无力改变现状,也许是长久的压力与警惕耗尽了心思,卸下了所有防备,精神瞬间一空。
就在这一刻奇妙的事情发生了,空尘的心境默然间进入了一种井中明镜,无我无他,无胜无败纤毫毕现的神奇精神境界,心中无垢无碍,瞬间便明白了此刻的他首次在战斗状态下,晋入了徐子陵于记载中所言的井中月的心法最高境界。
此境界当真是明白就明白,不明白再怎么解释也终究不明白。
下一刻他即运起归藏步,纯粹的归藏步,于井中月境境界下,十分清楚一点,前往武力拦截冷一夫只会陷入被动,只有把握住关键的一点反能争取主动。故此最快的步伐转换间已经来到圆桌前,右手伸出抓向桌上的铁蛋,也就是第十三尊翡翠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