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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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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忙拿话岔道:“既然如此郑重送来,想来那珠子也有几分好处,林妹妹,快拿出来让我看看。”

“想是以前我爹爹在姑苏时候的旧识,那两位仙长也不知道名姓的。只必得来给宝玉送玉,这才捎了来,既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想是先父旧物也未可知。”黛玉着,声音渐渐低了,眼圈也微微有几分泛红,想是想起了贾敏林如海,心中感伤。

“捎了物事?”贾母微微皱了眉头,想起之前在荣禧堂时,看到黛玉手中所托的黛青色珠子,道:“可是那枚珠子?也并无甚起眼,怎么竟还巴巴地托了那两位仙长带来?”

“倒也没什么大事,是受故人之托,为黛玉捎了物事过来,要亲手交给我的,故此才让二舅舅传唤了我去。”黛玉答的云淡风轻,并不那枚九华幻世珠出现时所带的异象,想来就是二舅舅和紫鹃只怕也未必记得。既如此,又何必图惹些猜疑和口舌。

袭人接过那玉,双手捧了,自与麝月去拿络子,贾母这才看着黛玉道:“那两位仙长叫了你去却是为何?”

黛玉方要答她,却见老太太拍着额头道:“真是人老了,忘性也大,看我都把这玉给忘了,鸳鸯也不提醒我。”着掏出那块通灵宝玉,交给袭人道:“仔细拿络子络了,还给他挂在脖子里,这可是命根子,不能再丢了。”

探春在旁边“噗嗤”笑了,“二哥哥,刚才若不是林姐姐,你哪能这么快就好了,林姐姐身子不好你也是知道的,如今自然要歇会儿了。”一时看着宝玉,似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林姐姐,那一僧一道叫了你去做什么?二哥哥的玉可真的送回来了?”

宝玉在王夫人处腻了一会儿,因看黛玉独自在一边坐着,并不和别人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到黛玉跟前儿道:“林妹妹,你想什么呢?我好容易大难不死回来了,你也不和我话?”

王熙凤也不答,只笑呵呵地带着平儿自去了。

贾母啐了她一句,“看把你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大太太和姨妈住了几万里呢。”

熙凤答应着,却还抱怨了一句,“就知道老祖宗是最爱指使我的。不过既然是老祖宗吩咐,我就是跑断了腿,也得把太太和姨妈请来。”

贾母在她身后笑道:“两个席面都摆在怡红院里吧。宝玉身子还没大好,就别往他处去了,你再让人去请了你婆母和姨妈过来,咱们娘儿们好好乐呵半日。”

宝玉便嚷着觉得腹中饥饿,熙凤笑道:“显见的还是吃最重要,你等着,我亲自到厨房给你催去。”

王夫人这边絮絮叨叨着,丫头已是将火盆柳枝什么的都准备好了,一时宝玉跨了火盆,王夫人又拿柳枝分别在宝玉头、胸前、背心、手脚处轻轻抽了,方轻舒口气道:“好了,晦气都去除了,宝玉以后都会好好的了。”鸳鸯也已经将云海石取来,贾母亲自给宝玉佩戴了。

王夫人一把将宝玉搂在怀里,眼泪落进宝玉的发间,却是忍不住挑了嘴角,笑道:“好孩子,你回来就好,我如何能怪你。我这两日,倒是如做梦一般……”

宝玉抬头,却见王夫人正含了泪,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心中也是一热,上前道:“太太,都是宝玉不好,太太就饶了宝玉这遭吧。”

等他们闹得住了,老太太方拉过宝玉,正色道:“宝玉,你走的这些日子,最难受的却是你娘,天天想着盼着,又是烧香拜佛的,就祈盼着你能平平安安回来。前些日子茗烟倒是回来了,他你被北蛮子给杀了,你娘当时就差点死了。你看看……你刚不认人,连她都打了,还不过去道个歉去。”

“好啊,你我是老鼠呢。看我不撕了你的嘴。”王熙凤着,欺身上来,拉住宝玉的胳膊就往外拽。一时屋里笑声叫声一片,与之前气氛已全然不同。

宝玉这会儿渐渐缓了过来,听熙凤的有趣,也从贾母怀中探出头来,道:“凤姐姐这个大宝贝若是被老太太收在库房里,怕不上一年,老太太的库房就空了呢。”着,忍不住吃吃地笑。

一席话的众人都忍不住笑了,熙凤拿腔作势,继续逗着,“看看,就老祖宗偏心,不给宝贝就算了,还要把我这个大宝贝也收库房里去。”

老太太也忍不住笑了,道:“就你猴儿精猴儿精的,你看你大嫂子,你这几个妹妹,哪个天天惦记我的东西?鸳鸯,你索性就把她带了去,将她关在咱们上房的库房里,让她天天搂着那些个宝贝得了。”

熙凤在旁边笑道:“老太太到底是偏疼宝玉,那块云海石当日我也是见了,因听男子带了最是能辟邪除祟的,便想讨了来给我家琏二爷做个玉佩,老祖宗不给,还骂我总惦念她的好东西,这会儿却巴巴地给了宝玉,老祖宗,我可是不依呢。”

贾母一手搂着宝玉,一时想起了什么,对鸳鸯道:“前些日子北静太妃过来,倒是送了我一块云海石,听是从东海那边过来的,又请了高僧开过光的,最是能去晦气,快去取了来给你宝二爷带上。”鸳鸯答应着忙去了。

王熙凤闻言,也破涕为笑道:“看我,都高兴糊涂了,明明是大喜事,却由着老太太伤心也不知劝的,可是该打。”一行又冲着窝在老太太怀中的宝玉道:“宝兄弟回来了可是喜事,很该好好地摆上一桌,咱们一家子人团聚团聚,也去去在外面招惹的晦气。”着,又忙吩咐丫头们赶紧去准备了柳枝、火盆等物,要给宝玉去去晦气。

众人目光皆在宝玉、老太太和黛玉身上,并无人注意到王夫人,只宝钗就在旁边扶着她,目光流转间,一眼瞥见王夫人眼中恨意,忍不住心中惊跳,却也不敢点破,只是忙扶了王夫人上前,道:“不管怎样,宝兄弟这番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回来了,还是快都别伤心了。”

她恨贾母,若非宝玉幼时就被她抱到上房来养着,宝玉也不会和她不亲近;她也恨黛玉,若非是她狐媚子迷了宝玉的心,宝玉也不会心里没有一点她这个做娘的位置。可是此刻,看着那相拥痛哭的人,她却一个字儿都不能,暗暗地将恨吞进腹中,她的手指狠狠地掐进手心,却连那入骨的疼痛都不觉得。

王夫人半捂着脸颊,呆立一般,之前的一幕让她觉得分外刺心。她是宝玉的亲生母亲,素日里宝玉不亲近他也就罢了,今儿个却不但不认她,将她抓伤,口口声声喊得还是贾母和黛玉,这让王夫人心痛的同时,对贾母和黛玉也起了不满之心。

宝玉终于认识了人,哭了出来,黛玉先自松了一口气,这就好!至少明宝玉神智还是清醒的,只是之前所受惊吓太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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