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了。”
“没关系，骑马很容易，我可以教你啊！你看我手中这匹母马，天性纯良，从不伤人，你先慢步缓行，保管安全，我会照护着你。”
他的话语诱惑了我，在无垠的草地上任意驰骋，是我从小的美丽憧憬。
“那…我试试？”我心动了。
他笑着牵我上马，教我如何控制缰绳，如何掌握力度。
我一点便透，仿佛早就是个中高手，他啧啧赞叹，毫不掩饰欣赏的神情。
骑马的感觉真好，但前面那位爷们的脸色却非常不好。
“楚颜，你在干吗？苏桑，谁让你教她骑马的？”
糟糕的脾气，暴戾的性情，他怎么越来越象他的四哥？久未谋面，竟然没有一句善语良言。
“十四爷，我不过骑骑马而已，不用大惊小怪吧？”我有些不快。
“下来！”他皱紧眉头，直接将我拉下马。
“你不能再骑马！三年前，如果不是你执意骑了踏云，孤身涉险听风谷，差点陪上性命不说，何至于前尘往事，忘个干净？包括，我对你的心…”他的脸上，有痛楚的表情。
“我全都忘了…”我心虚不已。
“哼，你全都忘了？别人却记得清楚！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今日的行猎快结束了，众人都已准备返回驻地，四哥却发现你没了踪迹，只得背了皇阿玛，命人四处找你。你知道吗？我还以为他这种人，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呢，原来也有关心则乱的时候。你若再不回去，只怕他的雷霆怒火，当场就要发作。”
他一面说道，一面将我抱在他的坐骑上面。
“这是干吗？”我竭力挣扎。
“你不能一人骑马疾驰，但可以两人共乘一骑。这样可以快些，不是吗？”他笑道，翻身上马，不顾苏桑一脸茫然，策马而去。
我想和他维持距离，但马背的空间有多大？根本是自欺欺人，白费心机。他身上的体味，隐隐飘了过来，混合着阳光，青草，还有汗水的气息。
我心里越发慌乱。
“我们不能这样回去。”我轻轻说道。
如果如此这般出现在四爷面前，估计我会立刻死无葬身之地。
“放心，离观望台五百米，我就放你下来，不会让四哥瞧见。”他淡淡地说道。
“不过，这样真让我想起从前。楚颜，你是我的劫数吗？为什么每次看到你，我总是情难自已？四哥为何要带你来此？为了炫耀他对你的拥有？还是为了加深我心中的怨恨？”他抬起我的右手，打量那串佛珠。
“我不想欺骗自己，我依旧，喜欢你。”
他伏在我耳边轻语。
好恨！他难道是故意的吗？
远处遥遥站着几人，从衣衫和身形依稀可辩：八福晋、九福晋、八爷、九爷…
最糟糕的，还有四爷。
十四爷一跃下马，向我伸过手来，示意我扶手而下。
我不加理会，自己跳了下来，按捺住忐忑的心绪，向四爷他们走去。
“楚颜一时不慎，走岔了路口，还请见谅。”我低头说道，不敢与他对视。
十四爷快步上前，一面笑着打千，一面对他说道：“我正好去跑马场溜达，恰巧遇上楚颜，为怕四哥着急，便和她快马加鞭，一同赶回。咦，怎么八哥八嫂，九哥九嫂也一并在此？”
在场众人，哪个不是人精？恐怕没人轻信，他口中的“正好”和“恰巧”。
而且，我虽然没有名份，但终究是他四哥的女人，他依然故我，对我直呼其名，只道“楚颜”，连“姑娘”二字也不肯相加。
八爷勉强笑道：“十四弟就是任性。大家都随同皇阿玛返回驻地了，我和九弟走在最后，路上碰见四哥，才知道楚颜…姑娘还没回来。正在寒暄间，就看见你们了。咱们这就快回吧。”
我拼命抑制心头的怯意和不安，走到四爷身边，他的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丝毫表情。
“好，今儿都累了，明日还有围猎，大家都早些回去休息吧。”他从容淡定地说道。
我正在暗自庆幸可以离开是非之地，有人突然开口发话。
“都说楚颜姑娘多才多艺，聪慧过人，想必马背上的本领也不会逊色吧。明日安排了女眷们的赛事，不知楚颜姑娘可否赏脸，咱们小作切磋，可好？”说话之人，却是八福晋。
众皆变色。
我未及开口，十四爷已急切地说道：“八嫂说笑吧！你骑术一流，技法娴熟，楚颜怎能跟你比？况且，她曾经骑马出事…胜负不战自明，八嫂何须与她一争高低？”
“既是‘不战’，怎会‘自明’？倘若楚颜姑娘技高一筹呢？还有，四哥都未曾拒绝，十四弟怎么反倒喧宾夺主呢？”八福晋笑着说。
“凌月！”八爷厉声喝止。
多美丽的名字，但月亮是温柔如水的，她却只有盛气凌人。
“八嫂的话也没错啊！楚颜姑娘虽是汉人，但既然跟了四哥，便应该遵循咱们满人的风俗惯例，一年一度的马场赛事，女眷们也要捧场参加，没有无故缺席的道理。难道楚颜姑娘时时处处都要与众不同吗？”九福晋冷言说道。
真是好姐妹啊！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你瞎掺合什么？”九爷对老婆怒目相向。
场面陷入白热化。四爷看了看我，正待说话，被我出言打断。
“好！楚颜不自量力，愿向两位福晋讨教。”我说道。
我的确是不自量力，但我若不答应，纠葛还要持续，因为她们的目的和用意，无非是要我颜面扫地，羞于见人，没有这次，也有下回。我应承下来的原因，也是为着他的缘故。我不要在他眼中，是个软弱可欺的女人，宁可输得起，也不要被人瞧不起。
“好，明日一早，马场相见！”八福晋巧笑嫣然。
回到驻地，四爷和我分道而行。我情愿他和我翻脸争吵，也好过不动声色的冷战。他今晚落榻何处？我惴惴难安，心意彷徨。
夜色已深，敲门声传来。
我心中大喜，他到底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