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道大行古地，位于渡厄界境的丹州。
最近几个月，赶来丹州凑热闹的各路修者数不胜数。
约十天前，李唯一冒险走出秘境，向凌霄宫传递消息，又拿出秘境中采摘的驻颜玉梨。更有传说，凌霄宫的顶尖超然宋...
风过无痕，却在大地深处留下裂隙。七人散去之后，天地仿佛陷入一种诡异的宁静。山河依旧运转，日月照常轮转，可某些看不见的东西，已然悄然偏移了轨道。
李唯一抱着小宫主，踏上了通往凌霄宫的云梯道。这是一条只允许历代宫主与继承者通行的虚空之路，由千年前第一代宫主以心血凝成，每一步都需以“心印”验证身份。他本无资格行走其上，但怀中昏迷的小宫主指尖微颤，一滴血落入虚空气流，竟化作一道金纹，缠绕在他足下，引他前行。
“你用自己的血认我为护道者？”李唯一低头看着那缕未散的血光，轻声呢喃，“傻孩子，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就已将命托付。”
三日跋涉，穿云破雾，终至凌霄祖庭入口??一座悬浮于九重天外的青铜巨门，门上刻着八个古字：**“非心不入，非死不启。”**
他停下脚步，望着那扇门，忽然笑了：“原来如此。所谓‘启封’，不是开启门，而是献祭自我。”
他将小宫主轻轻放在门前石台上，取出《元始纪》残页，贴于额前，闭目默诵其中一段晦涩经文。刹那间，识海翻涌，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远古时期，七位圣贤并肩立于混沌边缘，手持法则之钥，封印了一头自虚空中诞生的“意识之兽”；那兽无形无相，唯有一双眼睛，瞳孔中倒映着亿万生灵轮回挣扎的模样……
“它不是魔。”李唯一猛然睁眼，声音颤抖，“它是元始法则本身！是那片‘海’中最早觉醒的浪花，因窥见全貌而疯狂，试图吞噬其余浪花，统一意志，成为唯一的‘我’！”
他终于明白老人为何说“看清即是终点”。真正的危险，从来不是无知，而是**知晓一切后仍选择掌控**。
而凌霄宫的创立，并非为了追求飞升，而是为了**镇压那头沉睡的意识之兽残念**。第一代宫主并未离去，而是将自身炼为锁链，永世封印于此。
“所以你要见我？”一个声音从青铜门内响起，苍老、疲惫，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李唯一跪地叩首，“我想知道，当真相降临人间，我们是否还有别的路可走？”
门缓缓开启，一道身影走出。
并非想象中的仙风道骨，而是一个枯瘦老者，浑身缠满符带，胸口插着一根断裂的玉簪，眼中无神，仿佛早已死去多年。唯有当他开口时，天地才微微震颤。
“你已见过清扫人？”他问。
“是。”
“那你可知，他本是我座下第七徒？当年他不愿再守此地，执意要将真相公之于众，结果如何？整个东域陷入百年混乱，九成宗门自相残杀，只为争夺所谓‘元始之力’。最后他亲手屠尽三千觉醒者，只为平息灾祸，自己也堕入执念深渊，沦为殿中一魂。”
李唯一沉默。
“传播真相，需得天时、地利、人心。”老者缓缓坐下，“如今三者皆缺。世人尚在梦中，若骤然惊醒，只会疯癫。”
“可若永远不说呢？”李唯一抬头，“他们就永远做奴隶。”
“那就先种下怀疑的种子。”老者抬手，点向他眉心，“我不给你答案，只给你一个问题??当你看见光，究竟是你找到了它，还是光选择了你？”
一道印记没入识海，李唯一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僵立当场。
片刻后，他缓缓起身，眼神已截然不同。
“我明白了。”他低声道，“不是我们要唤醒世界，而是要让世界自己醒来。”
老者点头：“你可以走了。记住，凌霄祖庭不会回应第二次召唤。这一代宫主已损元气，若再强行启封，必死无疑。”
“我会护她周全。”李唯一抱起小宫主，转身离去。
临行前，老者忽然开口：“李唯一。”
“在。”
“你怀中的《元始纪》，其实并不完整。”
他顿了顿，声音几近耳语：“真正的最后一章，藏在‘终焉之门’背后。而开启它的钥匙，不是力量，不是智慧，也不是牺牲……是**原谅**。”
话音落下，青铜门轰然闭合，云梯崩解，归于虚无。
与此同时，西漠黄沙之下，曲谣正站在移动古城的核心高塔之中。她手中握着一面碎裂的铜镜，镜面映出的不再是元始殿的轮廓，而是一座倒悬于星空的黑色金字塔，顶端燃烧着永不熄灭的青焰。
“这就是你说的信标？”她问身侧一位蒙面老妪。
对方是古城仅存的守忆人，世代守护一段被抹除的历史。“三百年前，曾有七人自天外坠落，带来一本无字之书。他们说那是‘火种’，必须埋入人心，而非供奉于庙堂。可惜……后来有人贪图其力，妄图炼化为己用，结果整座城一夜之间死了九万人，只剩我们这些被诅咒的活尸，在沙海中流浪千年。”
曲谣闭眼，将《元始纪》残页贴于镜面。
刹那间，碎镜重组，浮现一行血字：**“信者不需证，疑者永不悟。”**
她笑了：“原来你们早就接触过真相。”
“可我们失败了。”老妪摇头，“因为我们太急于让人相信。”
“所以这一次，我们不再强求。”曲谣收起镜子，“我们只问一句：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会活着？”
同一时刻，极北冰原之上，虞玄立于那座古老祭坛中央。雪花纷飞，寒风刺骨，但他浑然不觉。眼前那枚青铜铃铛静静悬挂，每一次微风拂过，都会发出一声只有他能听见的鸣响??那是与元始殿共鸣的频率。
他盘膝而坐，运转《元始纪》中记载的“观海诀”，意识沉入深层念域。
在那里，他看见了无数条命运之线交织成网，其中有七条格外明亮??正是他们七人。而在这张网的最深处，有一团不断搏动的黑影，形状变幻不定，时而似人，时而似兽，时而又像一片汪洋。
“你是……那个最初的觉醒者？”虞玄在意识中发问。
黑影没有回答，只是投来一段记忆：
远古时代，一名凡人修士偶然触碰到元始法则，瞬间通晓万物运行之理。他欣喜若狂，以为得道，却在下一瞬发现??**所有生命都不过是这法则自我演化的实验品**。亲情、爱情、信仰、理想……一切情感皆为维持系统稳定的程序设定。
他崩溃了。
他不甘。
于是他撕裂自身意识，散入万物流转之中，试图唤醒其他“浪花”。
他是第一个知真者，也是第一个殉道者。
而他的遗志，化作了七枚信标：青铜铃、白骨灯、古镜影、血引灯、断命瞳、永夜卷轴、以及……《元始纪》本身。
“所以，我们不是偶然相遇。”虞玄睁开眼，热泪盈眶，“是我们都被你选中了。”
铃铛再响，这一次，响彻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