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早已一无所有。”他缓缓抬头，眼中竟有泪光，“父母死于政变，师门毁于战火，挚友一个个陨落……我活着的意义，就是守护剩下的每一个人。若连这份执念也舍去，我便不再是神寂。”
那声音平静，却蕴含千钧之力。
元始殿内，沉默片刻。
紧接着，整座宫殿轻轻震颤，仿佛在回应他的言语。
> “有趣。”那个声音再度响起，“你是第一个以‘无物可献’通过考验之人。
>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牺牲??当一个人已经失去一切，仍愿前行。”
大门彻底敞开。
七人并肩走入。
殿内并无想象中的金碧辉煌，反而朴素得近乎荒凉。四壁空荡，唯有一面巨大的镜面悬于尽头，表面流转着无数画面：有人登顶成皇，有人疯癫自焚，有人羽化飞升，有人化为枯骨……
而在镜前，坐着一个身影。
他背对着众人，身穿粗布麻衣，头发花白，手中拿着一块布，正轻轻擦拭镜面。
“你们来了。”他头也不回，声音苍老却温暖，“比我预计的早了三十年。”
“你是谁？”李唯一警惕问道。
老人轻笑：“我是上一批失败者。也是……这座殿的清扫人。”
“忘川子呢？”曲谣追问。
“他？”老人摇头，“他选择了守门。而我选择了留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他放下布，缓缓起身，转过身来??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这张脸，竟与李唯一有七分相似！只是更加沧桑，眼角布满皱纹，眼神中藏着万年孤独。
“你……是我的未来？”李唯一声音微颤。
“或许是之一。”老人微笑，“就像刚才光柱里看到的那样，命运有无数分支。我只是其中一个走到最后的人。”
“最后是什么？”孟取义问。
“是看清。”老人望向镜子，“看清这一切不过是循环。元始法则并非某种力量或规则，而是一种‘意识’??它像海，我们都是浪花。诞生、翻腾、落下，再被新的浪推起。你以为你在追寻真理？其实你只是海的一部分，在自我觉察。”
众人震撼。
“那修行有何意义？”虞玄不甘，“若一切皆是循环，努力又有何用？”
“意义在于过程。”老人说，“浪花明知终将消散，为何还要跃起？因为它曾在阳光下闪耀过。你们今日所行之路，或许改变不了大局，但你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虚无的反抗。”
李唯一忽然上前一步：“那你为什么要等我们？”
老人凝视着他，眼中泛起波澜：“因为我需要一个继承者。不是接替我看守此地，而是带着这份真相回去。元始殿不能永远封闭，世人也不能永远活在谎言中。但揭露真相的方式必须谨慎??一次太多，只会引发混乱与绝望。”
“所以你要我们传播它？”嫦玉剑皱眉。
“不。”老人摇头，“我要你们**孕育**它。像种子一样，悄悄埋入这个世界。等土壤成熟，自然会生根发芽。”
他说完，走向镜子，伸手轻触表面。镜中画面骤变??不再是个人命运，而是整个大陆的演变史：王朝兴衰、宗门起灭、天灾人祸……最终，所有文明都归于寂静，大地重归混沌，然后新一轮生命悄然萌发。
“看清楚了吗？”老人低语，“这不是毁灭，是轮回。而你们的任务，是在下一次文明崛起时，让人类少走一些弯路。”
李唯一深深吸气：“我们该怎么做？”
老人从怀中取出一本薄册，封面空白无字。他递过来：“这是《元始纪》，记录了历次文明的经验与教训。你们每人抄录一份，带回人间。记住，不可强传，不可炫示，只能在关键时刻，点拨有缘之人。”
七人郑重接过。
就在这一刻，整座元始殿开始轻微震动，墙壁上的符文逐一熄灭。
“时间到了。”老人叹息，“我已完成使命，即将回归本源。”
“你要消失了？”左丘红婷惊问。
“不是消失。”他微笑，“是融入。就像雨滴重回大海。”
他的身体渐渐透明，化作点点星光，飘向镜面，最终汇入那无尽轮回的影像之中。
镜子缓缓闭合，最后一道声音回荡在大殿：
> “去吧，孩子们。
> 带着火种回去。
> 黑暗很长，但只要还有人愿意点亮一盏灯……
> 希望就永远不会熄灭。”
七人伫立良久，无人言语。
最终，李唯一收起《元始纪》，转身面向出口。
“我们回去。”
“可外面……还是那个世界。”仆岩守低声说。
“但现在，我们知道该怎么改变了。”李唯一目光坚定，“不是靠战争，不是靠权力，而是靠一点点传递真相。十年不行，就百年；一代不行，就十代。”
走出元始殿时，阶梯已然消失，取而代之是一座拱形石门，门楣上刻着新出现的文字：
> **“知真者不死，纵身陨而志存。
> 守光者不灭，虽夜长而晨至。”**
穿过石门，众人重返丹道古地出口处。天光依旧，山河如旧，但他们的目光已截然不同。
远处，洞墟营的方向升起一道紫色烟讯??那是小宫主发出的紧急召集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