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天牢狱,夏玉卧雪而眠。
她的目光,眺望着极远的地方,闪烁着莫名的情绪。她爱这里,但没有即将失去的不舍。
连她也说不清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也许是她早已明白,缘散时,风终将归于虚无,而云尚徜徉于天际。所以,无喜亦无悲,只有淡淡的惆怅。
然而,她的这种平和的心境,却被身后的喊声打破:“玉灵,玉灵,你有没有事?”声音满是焦急,更是带着深深的自责。
夏玉循声望去,却见林虎等人被一队士兵押着,从她百米之外走来。她惊的腾身而起,问道:“你们怎么会被抓?”
林虎见夏玉并无任何不适,露出丝憨厚的笑容。而后看着手中的铁链,苦笑道:“玉灵,对不起,没能把你救出!”
而此时,吴占、张兵等人也纷纷出现在夏玉眼前。嘘寒问暖一番后,被分别关入牢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待那些卫兵离开,夏玉皱眉问道。
欧阳柳含意不明的看她,回道:“因为我们去求过大将军了!”之后,便把刚才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
当夏玉听到昊奇云说她罪当极刑时,眼神不可查的一暗。而林虎他们的情谊,却是让她又是感动,又是愧疚。
“众位兄弟,玉灵定不负你们的情意。就算是死,也要战死疆场!”夏玉抱拳,对着他们郑重一拜。
是的,这样的死法太憋屈。竟然她与军营结下了不解之缘,就当马革裹尸。
欧阳神色一动,怀疑的看向夏玉:“你有办法?”
夏玉没有答话,而是摘下发鬓上仅有的一根珠钗,递给看守的小兵:“麻烦小哥,帮我亲手送给程军医”
小兵迟疑了会,还是收下那根珠钗。
见那小兵收下珠钗离开,夏玉面露苦涩:“今日众兄弟的牢狱之祸,皆因玉灵而起,还请大家莫要怪他”
众人听她如此说,愧道:“是我等知法犯法,罪有应当,绝无半点怀恨之心!”
听着,夏玉灿烂一笑。她的笑自信阳光,阐释着生命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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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里,昊奇云默然而立。
他的眼,似看着脚下的雪,又像看着极远的过去。
这里,她曾死死抱着他的腿,说只有他才能救她!那一次,明知她要离开昊国,他还是答应了她。而这一次,明知她无罪,他却要亲手把送她到断头台。
为什么,他会不自觉的走到两人站过的地方?
为什么,她受伤的目光会在脑中不停的闪现?
为什么,他会突然害怕明日的到来?
“卫风,如果你在,你还会劝我救她吗?”青色的玉佩,又让他想起深夜还玉时,她心碎的背影。
手不自觉得,开始攥紧。明明做出了选择,心会何为那么的痛。然而,就在他负气转身的刹那,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百越……”
这声音虚弱的只剩一口气,但却撼动了昊奇云全部的神经,他蓦然回头。
空旷的雪地上,多出了一个身影。他半跪着,右手死死抵着大地,支撑整个身躯。衣服上,是触目惊心的伤痕。
像感受到昊奇云的转身,微弱的声音再次艰难的吐出:“不是……百越!……都护意在……东……东南!”
说完,终是支撑不住,横倒在地,不省人事。这是他中毒后,第十二次清醒,仅仅坚持十息的时间。
昊奇云身形极快,一闪而至,接住了那倒下的男子。他的眼里看不到悲伤,但他的话语却无比坚定:“兄弟,我不会让你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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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医院里,程军医原本气定神闲的配着药。但在接过那支珠钗,在看到朱钗上几乎微不可查的“琴”字,神色蓦然变得黯沉。
他苍劲的手紧紧握住那根朱钗,双目闪烁不定,忽明忽暗。最终,所有的思想挣扎化作一声叹息:“罢了,竟然那丫头求到我,那老夫就豁出去!”
但就在这时,却听到门外一阵喧闹,然后木屋的门,被一把踹开。
他急急藏起那只珠钗,便回头怒斥,却对上昊奇云迫人的双目:“程老,卫风劳您照顾了!”声音温润,恭敬有礼,但程军医却感到他平静外面下,那股席卷苍穹的杀伐。
急忙查看卫风的伤情,针孔般大小的暗红斑点布满全身,已经到了前胸的位置,只差一点,便组成大鸟展翅的图案。
程军医沉吟片刻,说道:“这是夺魄散,专摧毁人的神经,最后使人变成活死状态。初期很容易解,但到了晚期,就算是药家老祖李思在世,也无能无力。卫风之状,已是最危急的情况,待大鸟图像一成,他就变成大罗神仙也救不醒的活死人!”
“程老,请救卫风一命!”昊奇云极为严肃的对他一拜,李思救不了,但程军医却可以。他了解这位老人,没有一丝把握,他是不会费那么多口舌的。
卫风的伤,不会无缘无故而来。陈军医捕捉着昊奇云的每个表情,但却一无所获:“我可以尽最大的努力去救他,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昊奇云有些吃惊的看向程军医,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听他开口要求。
“放了玉灵那丫头”程军医发白的胡须微微抖动,沧桑的脸上,让人感伤着岁月的无情。
“我答应!”其实,在卫风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决定放了玉灵。天之将乱,岂是一个弱女子的死能平息?
昊奇云走出了军医院,没有回营帐,而是径直朝北营而去。楚兵压境,他与梁静需要一次坦诚相待的面谈。
木屋内,程军医再次拿出那支珠钗,看向珠钗的双目,满是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