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洞穴张开大口,没有人打理。甬道内水藻丛生,像杂乱的脏发,植物呼吸间冒出气泡,贴住顶壁,变成一个银白的半圆。
江小豚带着三条小江豚追逐一条大草鱼,一冲一抢,草鱼断成两截,伤口飘出血烟,江小豚两口吞下鱼头,没吃完鱼尾,便被门口保卫的江豚驱赶走。
龙人伸手拍拍,两侧荧蓝的水母灯逐个点亮,照明洞穴。
鬼母雕像焕发幽光,梁渠摸一摸,指腹反馈出的是光滑冰冷的石头质感。
「最近有人来过吗?」
「回四长老。」驻守龙人答话,「大顺朝廷的人来过四趟,有河泊所、有钦天监、还有兵部的人,少则七书,梁渠没有再亲自去鬼母教大本营。
「河中石」天天去,容易被鲸皇注意到,【降灵】无所谓距离,已经完成派小星子体的投入,随时随地都能重新链接,派小星、鬼母雕塑、两重跳板而已。
「哗啦。」
「咦,变回来了?」
甩动腕足,梁渠发现自己没有变成筐蛇尾、鱼头、蛇身的掉san模样,而是简简单单的子体模样,一样怪诞,可起码能看,但———
行动能力大打折扣,游都不能游,【水行千里】也因为屏弱没有气海而用不出,唯有依赖血河水流,推动自己一路前行。
一连好几天,梁渠都操纵着派小星的子体探索周遭范围。
烛火幽幽。
龙娥英蒸着白雾,裹一身白浴巾,对镜梳头,望着盘膝坐床上的梁渠,知晓他又沉迷在某种探索之中,推一推肩膀。
「矣,马上马上,等我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等等,感觉附近有人烟啊—看到人了看到人了,哎呀,这下要很长时间了,你先睡吧————亲一口,么么。」
娥英无奈。
通过一系列人前显圣、试探、迁回,梁渠终于明白自己所在的方位,此地是一个叫白沙宗的七品宗门统治,至于什么河神宗,什么漱玉阁,当地人听都没有听过。
于是他又找上白沙宗。
白沙宗的宗主再一次回想起被强者支配的恐惧,他难以理解,为什么一团血丝一样的东西会那么强,整个白沙宗无人能敌,吓得他屁滚尿流,匆忙献上地图,还给了不少八品血宝当盘缠。
血河里的怪物!
确认自己离开的小一年里,二品大宗河神宗还在,没有大变动,只是距离有点远,足足三十多万里,梁渠嗑一枚八品血宝,背上包袱,向着二品大宗河神宗出发。
河神宗,你们的宗主回来啦!
天空飘落白雪,河畔光秃秃,剩下干枯的秆。
乌飞兔走,日光变幻,沿血河一路溯游,河神宗、漱玉阁越来越近,距离知晓鲸皇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更靠拢一分。
「马上过年,今年打算怎么过?」
「去龙宫过,就说白猿闭关,舅爷一直想去龙宫看看,咱们张灯结彩,和龙人、龙鲟、水兽们、蛙族还有坊主过一个丰收年,这是咱们第一次回龙宫,有纪念意义,要隆重办,提振江淮水兽的士气。
顺便年后也正式开办旅游,第一条线就是江川鲛人县、淮阴武堂、平阳动物山、江淮一日游,同时推出水道运人和运货,帝都挂牌,等过完年,明年咱们就完婚!」
「我倒是不着急,现在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不如晚两年——」」
「我着急,而且不是都说能收份子钱吗?亏不了多少钱的。」梁渠安顿好子体,意识从血河界抽离,跳下床铺穿上靴子,「对了,鲸皇有确定东海大狩会的时间吗?」
龙娥英摇摇头:「没有云巨人过来传话。」
梁渠陷入沉思:「看来时间很宽裕—
「不好了!不好了!姐夫!出大事了!」龙延瑞闯入杨府,慌慌张张叫喊。
乌龙和黑齿竖起耳朵,整个杨府下人全被惊动。
梁渠快步出门,按住龙延瑞肩膀,抓住他的手臂:「怎么了延瑞?如此慌张?不要着急,又不是蛟龙打过来——.」
「是国师!」龙延瑞因为紧张而喘气。
「国师?蛙公?蛙公怎么了?」
「蛙公不行了!」
「什么?」梁渠大惊失色,绝不亚于蛟龙攻入江淮,急问,「怎么会突然不行?」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不行了,姐夫你快去吧。」
「蛙公现在在哪?」
「蛙族族地!」
「怎么回事,谁出事了?」许氏从抄手游廊走出。
「蛙族的蛙公,还不知道什么事。」梁渠披上外套,「娘,我先过去看看!」
「我跟你一块。」龙娥英紧随其后。
「路上小心点,先问清楚,别上门就哭丧。」许氏喊。
「知道。」
噗通!噗通!
龙娥英、龙延瑞走涡流遁径,梁渠不暴露【水行千里】,踏空而行,凭武圣速度疾驰到蛙族族地。
通天莲碧绿幽幽,堆一层薄雪,不见一只大蛙。
梁渠通知肥鲶鱼之余,沉落到河床。
压抑、安静。
整个蛙族族地一片死寂。
所有蛙不再水,全抱住大锚,聚拢到荷梗下,间或能听到大蛙低低的抽壹,隔壁冰玉蟾族的族长霜璃也赶过来。
怎么会突然不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