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哼~”
红泥小火炉,使两块红炭煨热,砂锅里清水咕嘟咕嘟小沸。
沈仲良哼唱小曲,抱起陶瓷罐头,从罐头里挑拣出泡好的盐渍彼岸花,捻出一根浅尝,咸鲜味十足,满意点头,夹出彼岸花,切成葱段长短。
“老宋头啊,你可得给我拨好了,今年给天火宗的秋税,千万错不得。算盘珠子虽小啊,可比我沈仲良,这个度支司长老脑袋还大。你得给记住,手里拨着的,是我的脑袋。”
“沈长老请放心。”度支司司计一把白胡,拨动算盘,认真清算血宝,“我以前玄明宗时便跟着您,吃了三十年的血宝,我早就算仔细了。”
沈仲良脸一板:“玄明宗玄明宗,什么玄明宗,现在只有河神宗!玄明宗同你相干吗?”
“不相干不相干!”
“嗯,凡事仔细点,错不了。”
“明白明白。”
沈仲良将切好的彼岸花下入砂锅,滚水受凉一静,候上半晌,重新沸腾,香味飘散。
“吃了咸菜滚血宝,宗主老子不及吾~”
没等沈仲良彼岸花混着血宝塞入口中。
算盘声一顿。
“有事?”
“长老,账不对啊。”司计胆战心惊。
沈仲良眉头一皱,拍下筷子。
“哪不对,你可别胡说身,习水好战,以船代步’,这就是南疆特色。”梁渠环顾四周,“南海郡毗邻南疆,对面是海,难免受其风俗影响。”
放在中原地区,断发刺青,这是颇有几分惩罚性质的操作,到了南疆附近都是常态。
大家都这样,就不会有特例羞耻,渐渐的便成了习惯。
“为什么会有这种习俗啊?”龙璃好奇。
“其一,天气太热,不剪短发,光毛发里的虱子就够人喝一壶。其二,三面朝水,一面朝天,此等环境更易催生祖先崇拜和特殊习俗。
所谓‘纹蛟龙于身,而渔船无忧于蛟龙’,倘若说江南的水是柔,南疆的水便成了凶。
里头的主要原因也还是气候热,江南有四季,四季分明,而南疆四季如夏,环境潮湿,蛇虫鼠蚁众多,造成了更困难严苛的生存环境。
环境恶劣,人就更习惯抱团对抗环境,同时排斥外来者抢占为数不多的生存空间,表现出来的就是宗族和凶悍。”
“原来如此。”龙延瑞恍然大悟。
他很喜欢听长老分析,听来听去,总能听出一个道理——世上人全都一个样,其中种种差异,都是后天环境造成。
虽然不知道对不对,但表现出来的意思很让人舒服,和其他人的傲慢截然不同。
听到蛇虫鼠蚁,龙瑶、龙璃直犯恶心,抬脚避开草丛。
梁渠生出几分恶趣味:“南疆蜉蝣采血,另辟蹊径,呼吸之间都会有,南海郡那么近,来了一整夜,说不定已经有很多看不见的虫子钻进你们身体里了,住进肉里,繁殖产卵!”
“咦!”
两人冒起鸡皮疙瘩,屏住呼吸,紧紧捏住身上的药草香囊。
“你就吓唬她们吧,吓唬走了吵着回去你就开心了,谁给你收拾房间?獭獭开吗?”龙娥英没好气。
“就是就是。”龙瑶、龙璃连声应和,“獭獭开给你收拾房间,全是毛!”
梁渠耸耸肩。
步入到王府,到处有冰台喷吐冷气,水兽顿时欢呼散开。
问了问王府家宰,得到允许,水兽们一股脑泡到池塘里,长嘘短叹。
舒服了。
饭前,南海王始终没有露面,单单王府家宰施威送来一张地图,一个沙盘。
“诸位将军请看,这就是当下局势图!”
梁渠和籍炎宇站到最前方,其他人依次往后,伸长脖子。
梁渠是兴义侯,实力最强;籍炎宇是南直隶领头人,理论上的首脑。
要看图,自然他们两人先看,其他人凑上去挤多少有点不识趣。
“一塌糊涂啊。”籍炎宇愁眉不展。
南海郡往西三百里就是标红前线。
但今年六月白猿出事之前,这条标红前线,绝不该是在南海郡附近,而是再往西千里的钦州、临江,以牢哀山、鹿沧江,两条天堑为界!
现在钦州、临江两地全在红线以内,不说被攻占,起码是南疆控制影响更大!
“鹿沧江……”
梁渠的目光不在钦州、临江上,而是翻过牢哀山,落到一条走向奇怪的大江上。
北庭的鄂河,大顺的黄沙、淮江,三条大江大河,除去个别河流段,全是较为明显的东西走向。
南疆的鹿沧江,则是南北走向,远大于东西走向!
原因无他,十万大山。
十万大山的存在,硬生生改变了这条大河的流向,不得不阶梯式往东,不断南下,寻找河流的出口,结果等汇入到大海时,东西没走多少,南北走了大半。
鹿沧江,正是南疆准备让伪龙化真龙的地方!
旱魃位果蜕变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