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说,姑爷都被为难成这幅模样了,他还能说什么。再加上从昨晚住院到现在,姑爷的表现也都看在眼里,实在没那个狠心。
他目光看向姑爷单位的领导,有心想要帮姑爷伸冤两句,可又不知道话从何说起。
卜清芳拍着他的手亲切地慰问了两句,还介绍了集团领导的关怀和慰问。
王露这会儿将手里的东西摆在了病床旁的柜子上,同杨叔兴点点头便出去了。
杨叔兴不认识她,以为是卜清芳随便带来的办公人员,也就没怎么注意。
见对方出去了,还以为很懂分寸呢。这会儿他的心思都在老岳父和卜清芳的身上。
一边怕老岳父反水,一边又怕卜清芳多嘴。用一句谎话开头,就得用十万个谎话遮掩。
他是真后悔给自己画地为牢了,不仅给了李学武收拾他的机会,还把自己圈住了。
这施展不开拳脚的滋味实在是太过于难受,他都想给自己两嘴巴,又舍不得下手。
“劳你们惦记了,我挺好的。”
老岳父叹了口气,一辈子没撒谎撂屁的他都为自己脸红,尤其是面对卜清芳的热情和诚恳。
你看看人家怎么说的,既代表了自己,也代表了集团领导的问候。可见集团领导对姑爷是很关心的,要不怎么会安排人来看望他呢。
这会儿他要比自己姑爷更觉得羞愧难当,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姑爷是不是扯谎了。
集团领导如此重视和关心他,能看着他在钢城受欺负而不管?不能吧——
“老同志,叔兴同志在钢城同秘书长请了长假回来陪您,秘书长很是担心和挂念。”
卜清芳表达了自己的关怀和慰问,还得点出她此行的目的。这会儿又从兜里掏出一封信封摆在了杨叔兴岳父的枕头边。
“这——这是干什么!”
老岳父本就怀疑和愧疚着,听卜清芳如此说,便知道是她是给姑爷在钢城的领导带话。
委托同志来探望就已经很有表示了,这怎么还……这包里有多少钱啊?
“这是秘书长的一片心意。”卜清芳微笑着说道:“他特意叮嘱我一定要送来。”
或许是看出老岳父目光里的诧异和疑惑,卜清芳心里哪里不知道这爷俩有问题。
可越是这样,她越是要演好这场戏了,否则多对不起秘书长的这片“心意”啊。
就算不为了那两份礼品,也得为信封里那20块钱努努力啊。
还得说是秘书长,真舍得下血本啊。
甭管杨叔兴的老岳父如何,这礼物和个人慰问金送过来,便是把杨叔兴架起来了。
杨叔兴再回去钢城,要敢耍脾气,那他在集团的名声就臭了,他岳父的名声也臭了。
因为他的不要脸,那陪着他一起演戏的岳父也是教子无方,成臭不要脸的了。
就问他敢不敢承受这种后果。
他要是乖乖的,那没人会追究他的这份闹腾和虚伪,要是不乖,那也别怪王露不懂事。
你看看,王露多不懂事,竟然从冶金厂杨副主任岳父的主治医师那里要到了诊断证明。
这玩意儿……咋说呢……反正主治医师不敢拿自己的前程给杨副主任打配合。
所以卜清芳都说李学武身边的年轻人没一个善茬呢。
“收下、收下。”卜清芳从病床边往后退,对坚持不收慰问金的老同志和杨叔兴连连摆手,道:“今天不仅是代表集团来的,我还代表了秘书长。”
她推开杨叔兴捏着信封的手,认真地说道:“叔兴同志,这心意我能送出去,您要是想还回去,还得你亲自来。”
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杨叔兴哪里还敢推辞,只能脸色尴尬地收下了。
等送了卜清芳出去,他再回身进了病房,却见老岳父已经坐了起来,正瞪着眼睛看他。
“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
“嘻嘻——”
“调皮——”
见王露递过来的诊断证明,卜清芳也是不免地嗔了她一句,何必这般较劲呢。
在病房里她已经看得出来,杨叔兴已经没了心气,以秘书长的手段收拾他跟玩似的。
也就是为了工作的稳定,不想节外生枝,所以才用阳谋对付他。真要把秘书长惹急眼了,哼哼——
“走,去下一处病房。”
“还有谁?”王露惊讶地问道:“您今天真是来探病的?”
“别忘了,请假的可不止这一位杨副主任。”卜清芳淡淡地说道:“不能厚此薄彼嘛。”
“那这礼物——”王露慌了,摊开空着的手掌说道:“刚刚那些礼物都送出去了。”
“没事,这个不用送礼物了。”
卜清芳淡淡地叹了口气,也没问询前台,带着王露向楼上走去。
***
四楼走廊,病房外长椅上坐了不少人。
有的是病房里病人的家属,有的是来探望病情的亲戚,声音压抑又嘈杂。
在一处病房门口,这种情况尤为明显。
卜清芳整理了表情,稍稍沉重地走向长椅上低头坐着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