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奶娘,谁抱都哭,也就你能降得住他。”
“要不说是我儿子呢。”李景隆哈哈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骄傲。
“将来长大后,定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像他爹一样,能文能武,能成大事。”
袁楚凝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就你会说,孩子还小,现在只盼着他能平安健康长大就好,别的不求。”
夫妻二人一边闲聊着,一边结伴向府内走去。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温馨的轮廓,仿佛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归家场景。
没有阴谋,没有杀戮,只有家人团聚的温暖。
而石阶下的平安,则拉住了正要跟上的福生,将他带到一旁的阴影处,附耳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神色严肃,语速极快。
福生原本还带着几分轻松的神色,听完平安的话后,瞬间皱起了眉头,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抬头看向已经走进府内的李景隆,眼中满是担忧与疑虑,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
庭院内的桂花悄然飘落,香气氤氲,却掩盖不住空气中弥漫的一丝紧张与不安。
一场关乎大明国运的阴谋,已然悄然拉开了序幕。
而看似平静无波的凤阳,正是这场风暴的中心之一。
晚膳的最后一缕炊烟消散在李家老宅的飞檐间,青瓷碗碟被侍女们轻手轻脚收去,留下满室淡淡的松针熏香。
李景隆放下手中的茶盏,茶汤微漾映出他眉宇间的几分沉郁。
“母亲,楚凝,你们且在厅中闲话片刻,我去去就回。”
起身时衣袂扫过案几,带起一阵微风,话音未落便已迈步向外走去,背影挺拔如松。
刚踏出大厅朱漆门槛,李景隆脸上的温和便瞬间敛去,目光如鹰隼般扫向侍立在廊下的福生和平安。
二人皆是他心腹,一个沉稳干练,一个身手矫健。
此刻二人正垂首屏息,神色间藏着难掩的凝重。
“出了什么事?”李景隆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打破了庭院的静谧。
福生和平安对视一眼,皆是心头一震。
他们原以为遮掩得极好,却不知少主早已看穿端倪。
平安上前一步,躬身拱手,语气凝重如铅:“少主,暗探三日前从江西泷州传回急报。”
“当地匪患骤起,已然到了饿殍遍地、民不聊生的境地。”
“泷州?”李景隆眉头骤然拧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
如今的大明,当真是多事之秋。
北平的朱棣举兵谋反,战火燎原。
西南古州蛮族叛乱,搅得边境不宁。
如今江南腹地的泷州又生匪患,当真是内忧外患接踵而至。
他沉吟片刻,沉声道:“此事是否与泷州今年的大旱有关?”
“少主果然明察秋毫,”平安点头,眉宇间满是忧色,“泷州本就山高林密,盗匪向来猖獗。”
“朝廷历年清剿皆是治标不治本,总有余孽死灰复燃。”
“今年恰逢百年不遇的大旱,赤地千里,庄稼颗粒无收。”
“无数百姓走投无路,只能入伙为匪,如今匪众已达数千之众!”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泷州府城都已岌岌可危。”
“朝廷不是拨了赈灾钱粮么?”李景隆眉头皱得更紧,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户部奉旨调运数十万石粮食,百余万两白银前往泷州赈灾。”
“为何还会酿成如此惨状?”
“确有此事,”福生上前补充,声音压得极低,“只是暗探追查得知,那些赈灾钱粮刚入江西境内,似乎便被层层克扣!”
“真正能落到百姓手中的,不足三成!”
“具体是何人作祟,暗探还在深入追查,只是泷州官场盘根错节,一时难以摸清底细。”
李景隆一声冷笑,眼中闪过厉色。
不用想也知道,赈灾钱粮肯定被人中饱私囊了。
官场的龌龊他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这些人竟敢在赈灾粮上动手脚,置万千百姓生死于不顾。
如此下去,泷州匪患只会愈演愈烈,届时再想平定,怕是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他在院中踱了几步,月光洒在青石板上,映出他沉吟的身影。
片刻后,他停下脚步,目光坚定:“平安,即刻传讯泷州附近的夜枭司分舵!”
“动用分舵存粮和库银,暗中开设粥棚,为百姓提供吃食和救命钱。”
“切记,不可声张,只说是乡绅富户捐赈,务必阻止更多百姓被逼上山为匪。”
“是!”平安躬身领命,眼中满是钦佩。
李景隆此举,既解了百姓燃眉之急,又避开了朝廷的掣肘,当真是深谋远虑。
“另外,”李景隆话音一转,语气愈发凝重,“命暗卫精锐潜入泷州,暗中清剿匪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