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要有人留下。”念武平静地说,“财爷爷说过,有些路总得有人走。李师伯说过,武者,守土安民。现在,轮到我了。”
陈将军还要劝,念武摆手制止:“执行命令吧。给我留五百人,不,三百人就行。守多久是多久。”
陈将军含泪抱拳:“末将……遵命!”
三天后,关内只剩下念武和三百死士。
关外,北胡大军兵临城下,黑压压一片,望不到边。
念武站在城墙上,看着如潮的敌军,忽然笑了。
他想起小时候,财爷爷教他练剑时说的话:“念武啊,剑要稳,心要静。不管面对多少敌人,只要心不乱,剑就不会乱。”
现在,他面对的是十万敌人。
但他心很静。
因为他知道,他为什么而战。
“兄弟们,”他转身,对三百死士说,“怕吗?”
“不怕!”声震云霄。
“好!”念武拔出长剑,“那咱们就让北胡人看看,中原男儿的热血!”
战鼓擂响,杀声震天。
这场守城战,打了七天七夜。
三百对十万,实力悬殊如天壤之别。但念武利用地形,运用智慧,一次次打退北胡人的进攻。滚石、火油、箭矢用完了,就用刀砍,用枪刺,用拳头砸。
第七天,城墙终于被攻破。
念武浑身是伤,血染战袍,但依然屹立不倒。他身边,只剩下三十几个兄弟。
北胡主帅亲自上阵,看着这个年轻的守将,用生硬的汉语说:“投降,饶你不死。”
念武笑了,吐出一口血沫:“中原男儿,只有战死,没有投降。”
他举起剑,剑身映着夕阳,如血一般红。
“杀!”
最后的冲锋。
念武冲入敌阵,剑光如虹,所向披靡。他一连斩杀十七人,最终力竭,被十几把长矛同时刺穿。
倒下时,他看向南方,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娘,儿子不孝,不能回去了。
财爷爷,李师伯,我没给你们丢脸。
意识渐渐模糊,最后看到的,是天边如血的晚霞。
真美啊……
不知过了多久,念武感觉到有人在摇晃他。
“醒醒!醒醒!”
他艰难地睁开眼,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是王虎!
“王……王虎叔?”
“是我!”王虎满脸泪痕,“你小子,真不怕死啊!”
原来,陈将军南撤后,越想越不忍,又带了两千人回来接应。正好赶上城破,拼死杀入敌阵,救出了奄奄一息的念武。
而更令人惊喜的是,朝廷的援军终于到了——李昭在狱中绝食明志,震动朝野。一批忠臣联名上书,皇帝终于醒悟,急调十万大军北上。如今先锋部队已到,正在关外与北胡人激战。
念武被抬下城墙时,听见远处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中原大军,来了。
三个月后,北胡败退,北境收复。
念武因守关有功,被朝廷封为“忠武校尉”,但他婉拒了,只求朝廷赦免李昭。
皇帝准奏,李昭出狱,官复原职——虽然他自己也不想当官了。
这年秋天,李昭回到白石村。
小莲见到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做了顿好饭。念武的伤已经好了大半,能下地走动了。
饭后,三人坐在院子里,看着那棵银杏树。树叶金黄,在秋风中沙沙作响。
“师伯,”念武问,“您后悔吗?为了北境的事,差点把命搭上。”
李昭笑了:“后悔?不后悔。因为我活的值。”
他顿了顿:“其实这话,是财先生当年说的。我问他,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后悔吗?他说,从未后悔,因为我活得值。”
小莲轻声道:“先生总是这样,心里装着天下人。”
“是啊。”李昭看向远方,“所以我现在明白了,他为什么能成为那样的人——不是因为他是天才,而是因为他愿意为别人付出,哪怕付出一切。”
念武默默点头。
夕阳西下,天边燃起绚烂的晚霞。银杏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院子外,延伸到看不见的远方。
李昭忽然说:“念武,你的《财武新编》写完了吗?”
“还没,只写了一半。”
“那就继续写吧。”李昭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把北境的事写进去,把守关的事写进去,把这一切都写进去。让后来人知道,曾经有这样一群人,为了守护这片土地,拼过命,流过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