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闻是一个倔强的人,生硬,固执,他不顾我们一家人的反对,常年来为自己的事业不惜一切代价。他常说“要不是我拼死拼活卖了这么些年的命,你们要过上这样的日子还不得等个十年八年?”于是那时我们没有人再辩驳他。有时候那个和他相同个性的儿子简恺铭会不以为然地冷笑一番。我的父亲是富有的,他可以给他的妻和子很多的财富,但他又是贫穷的,他连最单纯最简单的快乐都无法给我们。
这些年来,我的父亲本着“儿要穷养,女要富养”的观念,问心无愧地苛求着他的儿子,对我这个尘埃一样微渺的女儿百般依顺。有时候我真恨他会有这样的想法!若不是这样,我的手足又怎会视我为仇敌?所以,我不需要他的宠溺。
晚上要入睡的时候,吊灯在晃动,连同诡异的影子。
我听见父母房里低微的耳语声。我们的房间只一墙之隔罢了,打开窗户便能听见他们的谈话声。于是我敞开窗子,听他们私语,也能任凭各季的风侵略我的这间并不算大的屋子。即便这是在高高的十层楼上,我也总爱疯狂地把脑袋伸到窗外去,因为喜欢。狂风吹乱丝的感觉,就像蹦极以前的感觉,那是我喜爱的感觉,刺激而惊险。
母亲说,“你说恺铭这是去了哪了,这大晚上的,天又这么冷……”
接着被父亲不耐烦地打断了。
“他要是这么没用,这点磨练都经不住,就不配做我的儿子。”
“行了吧你!我说你这人怎么就这么倔呢?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的!你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事和他争?”
父亲无奈地叹息。“也没多大的事,他的学分修完了大概很快要毕业了,拿的那份件是一家外企的招标书,准备去一家什么公司实习要交学费,连同近期的生活费差不多几千块吧。你看他前阵子跟我说要和朋友合资创业,现在这么短的时间又改了主意,这么大的人了都没有一点主意,这样三天打渔两天晒网能成什么大事?我就是看不惯他这种习性,我让他自己想办法解决,没有钱就就呆在家里歇几年……”
“你这样做不是太难为孩子了吗,你说说他才多大啊,从他记事起,这孩子就很少开口管你要钱,你平时也从来不给他零钱,你又不缺钱,你想让他怎么解决,难不成去偷去抢啊!”母亲嚷道。
“我这不也是为他好嘛!不是我舍不得钱,男孩子就要多锻炼锻炼,让他学会早点学会自立,现在很多小孩整天只知道拿父母的钱吃喝玩乐。尤其是现在像他这么大男孩子,你说现在不凭自己的努力闯一闯,将来上了社会能干什么!恺铭现在还小,等他将来长大了一定会懂我的苦心的。”
“唉……”
“唉……”
两声长长的叹息。母亲片刻后说道,“得了,你肺还疼了不,要不我给你沏碗红茶吧,瞧你刚才气的,我真怕你会晕过去。”
母亲的拖鞋在木地板上渐渐远去的清脆声音。
“过几日他要是回来,诚心地向我道了歉,我就当没有生过这件事……”简恺铭声音低低的,不知是对着远去的母亲的背影说的,还是在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