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师的信还是区区几行字,让谢太后继续隐忍,书信的最后一行字写着,你大弟此生翻身无望,再要强护,损谢氏颜面,故臣已写请罪折,另谢安武叛族,现人在宫中。
谢太后右手揪着这纸书信,左手按在坐榻扶手上,心头滚着烈油,却也知道自己这会儿什么也做不了。
送信来的嬷嬷垂首站立,比起一旁大气都不敢喘的嬷嬷们,这个嬷嬷就要镇定的多。
“是秦氏自己没本事,”谢太后低声怒道:“不讨夫君的欢心,到了最后却是哀家的大弟做错了?该死的!谢安武这个奴才秧子也该死!”
没人接话,秦氏女现在有圣上护着,嬷嬷们能什么?
“去拿五千两银票来,”谢太后命身侧的嬷嬷道。
这个嬷嬷忙领命走进了内室,不一会儿的工夫,捧着几张银票走了出来。
“你拿出宫去,”谢太后跟送信来的嬷嬷:“这是哀家送与大弟的,务必交到他的手上。还有,你传话出来,哀家就是拼着不住太后殿,也要护着他的。”
比起谢太师的决然断腕,谢太后对谢安易这个谢氏家族的嫡长公子,显然没有断腕的狠心,她与谢安易年岁相近,姐弟二人一起长大,就冲着这份情分,谢太后也不能让谢安易前程尽毁,此生无望。
送信来的嬷嬷拿了银票,跪下给谢太后磕头后,退出了宫室。
谢太后手一挥,摆在坐榻上的几被谢太后掀翻在地,茶具果盘碎了一地。
几个嬷嬷还是不敢吱声,太后娘娘与圣上斗了几回,弄得自己狼狈不堪不提,没能在圣上那里讨得半点好处,谢大公子这事,嬷嬷们是想不出来,太后娘娘要如何保下自己的大弟。
宁药在房顶上磨了磨牙,五千两银票!她穷得要死,太后娘娘这里随手给出去的就是五千两银票!
油瓶站在宁药的肩头,跟宁药一样被雨淋得浑身湿透,听见宁药磨牙,油瓶的眼珠子转了转,:“药,太后她不喜欢你不要紧,督师喜欢你就好啊。你想啊,太后一定比你死的早,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人是督师哦。”
宁药嘴角一抽,难不成在这耗子这里,她跟楼督师已经是官配了吗?“那什么,”宁药抬手摸摸油瓶的脑袋,:“我跟督师现在是仇恨略大中,我老爹害死了他的老爹和哥哥们哦。”
油瓶:“那跟督师道歉有用吗?”
宁药站在了房顶上,目光追随着快步往太后殿外走的送信嬷嬷,听了油瓶的问话,宁药突然就想起了一句名言来,道歉有用,丧尸就不咬你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宁药带着油瓶跳下了房顶,身后留了一个被掀了屋瓦的洞。
刚才有宁药低着身子挡着,雨水还滴不进洞里去,这会儿挡雨的人跑了,雨水从洞滴到下方的箱笼上,被屋外的大雨声混淆了听觉,谢太后和宫嬷嬷们都没有发现,这会儿宫室里已经下起了雨。
“药,我们要去哪里?”被宁药带出太后殿的油瓶,声问宁药。
宁药随手从路过的花台里扯了一把叶子生长茂盛的藤蔓,一边编着藤蔓,宁药一边跟油瓶:“督师跟我,没人能进太后殿,前头那个谢太师的手下是怎么进殿的?”
油瓶:“她飞进去的。”刚才它看见那嬷嬷飞过太后殿的院墙哒。
“那是翻墙,谢谢,”宁药把用藤蔓编成的帽子戴在了油瓶的头上,声道:“看到这个嬷嬷我就知道了,太师在宫里有一个情报组织。”
不明白啥叫情报组织,但是这个词让油瓶不明觉厉。
“我跟着她,不定就可以知道这个情报组织里都有哪些成员了,”宁药的双眼在大雨中炯炯有神的,找太师在宫里的情报组织,然后下手抢银票啊!
宁药跟着这个嬷嬷到了浣衣局,然后跟着与这嬷嬷接头的管事太监去了司礼监,跟这个管事太监接头的,是司礼监一个太监,宁药又跟着这个太监跑到了御膳房,跟这太监接头的是一个中年嬷嬷。
跑进御膳房里,跟油瓶分吃了一个白面馒头后,宁药又带油瓶跟着这个嬷嬷跑到尚衣监,就这样对帝宫并不怎么了解的宁药,跟着太师情报组织的成员们,把帝宫里的内宫二十四衙门转圈跑了一个遍。
“好,好多人啊!”已经转晕了的油瓶顶着一双蚊香眼,跟宁药感叹道。
宁药这会儿跟着一辆给帝宫送完菜的马车往宫外走,磨了磨牙,宁药跟油瓶:“可见我们的敌人有多凶残!”
连不住人的宫房里,都能冒出来一个谢太师的人来,这是帝宫还是第二个太师府?宁药很心塞。
宫门打开让马车出去,又瞬间关上,开关门的御林军就感觉头顶有什么东西过去了,抬头看天,除了雨就是暗黑的夜空,眼花了?这个御林军揉一下眼睛,没多想这位就往值房走去。
到了宫外的油瓶给宁药鼓掌,:“药,原来你也会飞呀。”
宁药很谦虚地:“我那只是跳。”
跳得飞一样?油瓶再次表达了对宁药的崇拜之情。
宁药一脸再夸夸我吧的表情,看着油瓶:“我们不要搞个人崇拜嘛。”
“药你好厉害,”油瓶。
宁药笑眯了眼,被夸称的感觉很好哦~
马车一路往城北走,过街窜巷,还一连跑过了六座石桥,最后拐进了一条深巷。
油瓶看一眼眼前的深巷,马上就跟宁药:“这是香纱胡同,药,油灯家就住这里。”
马车停在巷口左边第三间府宅的门前,宁药记得油灯的话,这是谢府那个大管家谢来宝养情人的地方。
赶车的中年人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门,门从里面被打开了一道五指宽的缝。赶车人就站在门前跟里面的人了几句话,将怀里用油纸包着的银票递了进去,随后便转身回到了马车上,一扬马鞭,这个中年人赶着车继续往前走了。
宁药走到了重新又关上的大门前,抬头看看有她两个半高的大门,心里想着,其实谢太师是知道谢来宝背着老婆养情人的?一个养外室,一个养情人,这是一对坏种啊!(为什么这个时候了,你要操心这个?
“我们要进去吗?”油瓶有些紧张地问。
宁药侧耳听听门里的动静,确定门后没人,宁药安抚性地拍拍油瓶的背,直接从大门右边的围墙翻进了这座宅院。
“我要去找油灯吗?”油瓶声问。
“去吧,”宁药:“回头你要找不着我,我们就在这里会合。”
“嗯,”油瓶从宁药的肩头跳到了地上,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宁药跑了几步就追上了开门人,跟着这个家丁打扮的人走过长廊,再穿过两进庭院,横穿过一个花园,宁药看见这个家丁走进了一间灯光很昏暗的屋子。将银票交给了屋中的中年人,把谢太后的原话跟这中年人复述一遍后,这个家丁就退出了屋子,从原路回去了。
中年人坐在屋中,看被油纸包着的银票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起身,按了多宝阁最上层的一个开关,打开了修在墙上的暗格,将银票放了进去。之后这个中年人关好暗格,吹熄了灯烛,离开了这间应该是书房的屋子。
宁药站在窗外等了一会儿,确定这个中年人不会回来了,才跑到门前推门就进了屋,按开关开暗格,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前后最多两秒钟的时间。
暗格挺大,里面放着两个铜质的匣子,还有一叠书信,再有,宁药咧着嘴笑,她看到了二十四张银票哦!来不及看钱数,宁药把书信和银票都塞进了包谢太后银票的油纸里,脱了外衣,包了两个匣子和油纸包,往身后一背,宁药欢天喜地往屋外走,又发财了,今天这一趟没白来。
“药!”跟油瓶寻着气味找来的油灯,看见宁药就大喊了一声。
“嘘!”宁药直接往走廊的栏杆下一蹲。
两个巡夜的护院站在走廊外头,其中一个举着灯笼往走廊里看,:“什么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