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及第进士刎庙堂,万金富贾受阴罪。
“弟妹,你这是何意?”钟馗大惊,赶紧上前要扶起鬼幽。
“大哥不答应妹妹所求,我便不起来。”鬼幽不起,伏地说道。
“这?如风兄弟,弟妹这是何意?”钟馗无耐冲如风说道。
如风猜到鬼幽之意,叹气一声,将钟馗扶到正座坐下,说道:“大哥请坐。弟妹鬼幽,阳世本名赫魅,紫澜黑结国公主,与那瓜呈察汗王子在阳世有些瓜葛,大哥听她讲吧。”
钟馗这才明白,原来眼前鬼女也是故人。
鬼幽听如风说完,抬头说道:“钟馗大哥,蒋王授你管理判决天下之鬼,鬼幽亦不能免。所以不敢强求什么,那察汗恶贼辱我前世肉身,自有相公为我报仇,不敢劳钟判费神。只是,前世同胞魑魍魉兄弟,被我所食,抽出魂魄化为万千邪祟,专扰佛修者心志,以报佛尊者管教不严之仇。还请钟判体量鬼幽之怨恨,能在阳世饶过它们。”
“人心叵测,何况鬼乎,魑魅魍魉,莫能逢之。有如风兄弟旧情,我可允你祸害佛修者,扰其心志。若其志不坚者,误入其途,或死或伤,与你无干,亦不惩罚。不过,若越格骚扰寻常百姓,我捉之必啖,鬼幽你好自为之,约束好他们吧。”钟馗叹气说道。
“多谢钟判成全。还烦请钟判托梦世间,令寻常百姓家供九鼎铜器,佩戴桃符,魑魅魍魉便知不可侵犯,自会绕行。”
“好,我便为弟妹做这一善事。这回起来吧,呵呵。”钟馗笑道,托起鬼幽。
如风心想,你这磕碜劲,还笑个屁,越笑越磕碜。这心里想的,嘴上就不觉说了出来,“大哥,不是老弟说你,几年内竟然死两次,是不是因长磕碜,丑死的?”
“相公呀,你说什么呢,大哥哪里磕碜了。”鬼幽心想如风哪根筋不对了,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
“唉,弟妹,你别拦着他。这小子嘴损却是实话实说,我心里倒舒坦些。”钟馗并未恼怒。
“钟馗,你也别生气,我想到哪里,就顺嘴胡诌到哪里。对了,你这是怎么回事?不好好活着,怎死到这里来了?”如风一听话里有话,赶忙坐到钟馗身边问道。
“唉,一言难尽。你说哥哥长的磕碜,其实,也正是因为丑才到这里。”钟馗叹道。
原来,几年前,祝由、钟馗、钟梅儿与如风南府一别,回到钟府。那钟馗本是上进之人,平日里识文习武,见巫医术高深莫测,就央着让祝由教。祝由见大舅哥要学,哪有不倾囊相教的,一来二去,钟馗也得巫医术真传,学得个象模象样。
去年冬月初,紫澜域下了头一场大雪。
中府皇城薛成忠心血来潮,非要办一场文武科考,各选百名文武进士,在殿前行走,做大学士。
皇府科考天下大事,各路举子齐聚中府皇城。这钟馗乃有才华之人,几轮比试,文进士、武进士俱都及等。
本来无事。
哪知,薛成忠闲得慌,查点二百文武进士名册时,发现钟馗一人兼得文武进士,以为有人协助做假,忙令薛典通传旨,召其先行到皇城见驾。那薛典通说钟馗丑陋,不宜相见,以免惊了圣驾。薛成忠笑骂薛典通说,什么丑人没见过。
结果,钟馗真被宣进皇城殿内,差点没把薛成忠吓个跟头,根本不相信钟馗有文武才能,大叫丑鬼,直接让侍卫打杀出去。
钟馗羞愧难当,不等打杀,一气之下拔剑自刎死在金銮殿上。
死个人,薛成忠也没当回事,只让人拉出去埋了。
结果金榜题名进士夸街三日后,礼仪官报称有两人未来殿前谢恩,均是姓钟名馗。薛成忠想起钟馗,派出贴身侍卫一查底案,才知钟馗除了丑些,确实是文武全才。
以貌取人,令良臣羞愧而死,薛成忠懊悔不已,私下请求其兄转轮王薛成义放回钟馗魂魄还阳,哪知自刎之人不经十年禁闭,直接到一殿秦广王处报道。
薛成义再找蒋子文说情,结果钟馗上来脾气,说死也不还阳,还对鬼卒大打出手,蒋子文只能将其锁住。又因钟馗习得祝由巫医之法,懂得驱魂赶魄,所以,一年来,食魂啖鬼无师自通,自悟鬼修之道,竟在今天挣脱锁链,做出这等大事。
如风听完,是气恼薛成忠糊涂,也气恼钟馗糊涂,一个以貌取人错失良才,一个自惭形秽误入歧途,虽结果还算完美,但阴阳两隔再不能转世为人,总让人遗憾。
再问紫澜情形,如风知道萝河精当上紫澜之巅掌门后,将忘情崖永久划给扯家胡家上官家后辈修者使用,扯相如、上官闻杰、胡功名均已凝丹,成为仙修者。
而儿时玩伴申如洙、颜似槐考中进士,就连那武通之子武敬宗,仅有十岁之龄,也考中进士,成为最小的皇城府官。
等等琐事密闻太多,都不能一一尽述。
阴间冥界不打更,如风鬼幽辞别钟馗,不知是什么时辰,所以,出终南殿就想回到药王殿去休息,被马面拦住去路。
“马兄,蒋王那里无事可做吗?你带我要去哪里?”如风见马面走半天没有住脚意思,不解问道。
“蒋王与各殿主商议大事,没有鬼将参与之份。正好借无事之时,带上仙去冥府外幽州城,看看万金富贾扯老爷。难道上仙不想去吗?”马面道。
“这?看看也好。”
其实,如风十岁之前,一直在胡府学习,扯进余死时,如风并未见面,也不熟悉。不过,扯员外乃扯谈之之父、妃如之祖,富贾一方,既来之,当然要看看长辈。
幽州城在冥界冥府西城门方向,两地相距五十里。
阴风刮起,转瞬即到个十四五里方圆大城池前,如风进到城内,在个巨大院落门口驻立。
“哎哟,是马面将军,你老今日怎么得空来扯府?”两旁鬼仆上前讨好说道。
“我何时来用得着你管吗?快去通报扯老爷,就说有旧人来见。”马面驴嘴一横叫道。
“是,是,我这就去通报。”鬼仆见马面不说人话,赶紧化为一股阴风跑了。
时辰不大,院子里一阵嘈杂,一股阴风吹到如风鬼幽马面跟前。
扑通一声,有人跪在地上说道:“小老儿扯进余叩见马面将军”
如风静观此人锦衣华服,七十岁左右,须发皆白,与扯谈之有些许相象,此刻却生不出半分亲近感觉。
“起来吧。扯老爷,你可见过这旧人?”马面一指如风鬼幽。
“小老儿喝过孟婆汤,已忘却前世,不知这小哥是何人了。况且,我现在富甲一方,冒名认亲者很多,马面将军别被人哄骗了。”扯进余起身施礼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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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风一听,这是什么话?
如风没说什么,马面却脸露尴尬,微怒说道:“扯老头,别胡说八道,这十几年来,你阳世亲人投靠,我哪个没有照顾?哪个不亲自送来,不知个好歹。进去吧。”
“是,是。马将军请,小哥请。”扯进余躬身让开,头前带路。
进到院内,如风才醒悟扯进余所说之话。这院内来来往往之鬼,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高高矮矮、丑丑俊俊,不说有几百人也差不多,全都开口叫扯进余老爷,管马面叫将军。
这些鬼魂手中,或吃或拿、或玩或耍、搬缸弄盆、争抢无状,见到院中地上有银钱冒出,就乱哄哄上前去抢,见到扯进余腰间佩饰,也一把扯下收进自己衣袋里。
“全是你亲人?”如风抓住那抢佩饰之鬼端详半天,诧异问道。
“是,马面将军说的。”扯进余低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