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夜幕降临,无风、残月、一片死寂。
“老头到底会不会来,要是放我鸽子,那么我就死定了。”我呆呆的站在这个地方,双手握成拳头,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一个黑影。
两天前老头选择去了我家,蹭了一顿饭,然后把我爸妈叫到了一个角落,叽里呱啦半天之后,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我再次看到他们的时候发现他们脸色煞白,然后给我宣读了他们的最新决定,在我赋闲在家的这段时间里,我必须无条件的听从老头的安排,满足他的一切要求。简单来就是:老头让我去赶猪,我不能去逮鸡。
看着老头摇头晃脑颇为自得的样子,我不禁怒火中烧,不过下一秒,他貌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彻底的诱惑住了我:“你就不想知道大牛为什么变成这样么?”
我朝着我爸妈点点头,表示一定服从老头的安排。
老头倒也没有找我的麻烦,两天以来不过在我家吃吃喝喝,偶尔叫我倒倒茶水,生活的非常惬意,我爸妈偏偏把这老头奉若神明,两天以来大鱼大肉管够管足。我问过他们,然而他们总是示意我照做就行,千万不要违背了老头的意思。
大牛也来找过我,老头偏偏不让我踏出家门半步,硬生生的把我限制在了家里,更加不许大牛进我家的门。我暗暗下定决心,三天之后,老头要是还这样蛮不讲理,那就别怪我把他绑了出去了。
就在两天后的一个晚上,吃过饭就要回家的老头忽然把我叫到了身旁,玩世不恭的样子立即收敛,严肃的对我道:“今天晚上,你的朋友大牛不出意外又要‘梦游’了,半夜十二点你去医院门口等我,我们在那里堵住他,一定要记住,千万千万要去,大牛是死是活,就看你了。”
我看他的严肃,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我真的真的不想再次回去了,那个老医院深藏什么秘密一点兴趣也没有,什么鬼怪为什么缠身我我更加的不感冒,唯一让我有点顾及的,恐怕就是大牛的安危了。
老头像是掐准了我的脉门,也没有多少什么,简简单单一句:大牛是死是活难以预料,所以来不来就随你了。就把我限制的死死地,根本不能多想。
我还有选择吗?答案显而易见,为了大牛这傻叉,我只能再次豁出命,重新去一次老医院了。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半,于是起身,拿出一个大号的手电,忐忑的出了门。
而此刻,我正站在石镇医院的门口,僵直的等待着所谓梦游的大牛的到来。
漆黑的夜晚,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我一个人,那些医院的建筑在黑暗中像是一个个奇形怪状的东西,给人以巨大的压力。
时间马上就要到十二点了,大牛没来,老头也没来。
“该不会是老头耍我吧!”我喃喃自语道,掏出手机,再次看看上面的时间,然而我没想到的是,手机的屏幕竟然闪烁几下,彻底黑了。
我这才想起来,从回来那天开始,我一直忘了给手机充电,就在这要命的时候,它没电了。
我低着头摆弄着手机,却听见耳边响起一个优雅的声音:“你是在等我吗?”
“啪!”我一哆嗦,手机摔在了地上,我的身边站着一个人,正是大牛,他的脸上涂抹着艳丽的色彩,声音优雅而诡异,一边话一边捏着兰花指,似乎,他就是一个女人!
“大牛!你来这里干嘛!”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伸出手去拉他。
“不要嘛,我不要回去,我们来玩躲猫猫,你好吗?”一米八几的大牛竟然忸怩起来,避过了我的手,展颜一笑,接着,冲进了医院的正门,进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大牛,快跟我回去!”我又喊了一声。
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我站在医院门口纠结万分。实话,这个地方我真的真的不愿意踏足哪怕一步,但此刻大牛跑了进去,我还有选择么?我在心中暗骂老头的不守信用,把我骗来然后自己找地方睡大觉,一边却又无可奈何,只得鼓足勇气,第二次踏入这个荒废了几十年的老医院。
大牛在我前面不紧不慢的跑着,如同嬉戏,我肾上腺素急速的分泌,只感觉全身怒火冲天,竟然压过了心中的恐惧,几步跑到了大牛的身边就要去拉他的手,没想到大牛此刻矫捷无比,我一把抓过去,竟然没能抓到他的手,他再次转过身,调整方向,朝着医院旁的一个的建筑奔跑过去。
我死死的跟了过去,把大牛的十八代祖宗问候了遍,顺便又加上了老头的十八代祖宗。
不多会儿,我跟着他来到了一个的楼旁,他突然转头再次朝我嫣然一笑,转身跑了进去。
我停了下来,这才看清楚这是个什么地方。
这是一个三层楼,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那种青砖结构,我的面前有一个黑漆漆的木牌,上面有三个字——太平间。
取名太平间,真的就太平么?
人在情绪波动极大的时候是感觉不到害怕的,比如刚才的我,但是现在停了下来,那种一点一点激增的恐惧开始迅速的占据我原本狂怒的大脑,看着太平间三个字,我的腿开始发起抖来。
这些恐惧跟年龄无关,他们深入骨髓。
我脑海中不可抑止的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太平间的内部突然传来了大牛的一阵惊呼,我把心一横,心想不过早死早投胎,暗念佛祖保佑,推开了这道尘封了多年的门。
刚进门,一股腐朽的气味立刻朝着我鼻子里钻,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一条普通的走道,我正准备用手电筒看看有多远的时候,手电筒闪烁了两下,接着,熄灭了。
到了此刻,我唯一一点光源也没了。
我几乎就要退回去,然而就在这时,走道的深处,一个亮点,犹如黑暗中的幽灵,突然亮起。
它恰如让人上钩的诱饵,散发着无法抗拒的力量。
我只能前进,我安慰自己,蹑手蹑脚的走向了黑暗的深处。封闭的太平间里阴风阵阵,我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些寒风,那种刺骨的寒冷不停的朝着我的身体涌去,没走一会儿,我只感觉上下牙花子不停的打着架,冷,实在是太冷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的缘故,走着走着,我总觉得封闭的房间里,除了我,似乎还有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我的后背,它是那么的怨毒、凄冷!
我实在没有勇气回头。
终于,我来到了走道的尽头,所有的东西展现在了眼前,这里有一排排的房间,我默数,不下十个,每个房间都用朱漆染着,泛着妖异的光泽,而那一缕光芒,赫然就是从最尽头一个敞开着房间里传出来的。
那个房间的上面有个巧的门牌,同样的朱红色,写着一个数字——拾叁。
我大气不敢出,精神已然高度集中,我最终咬咬牙,一脚踏了进去。
当我踏进那个房间的时候,首先印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只闪着光芒的蜡烛。而在蜡烛的旁边,蹲着一个人,应该是大牛,他背对着我,只见他嘀嘀咕咕的着什么,而在他的面前,似乎还有个东西。
我轻轻的走了过去,借着昏暗的烛光,居高临下看去,只见大牛手中捧着个通红的物体,他的情绪似乎非常激动,一边着话,肩膀剧烈的抖动着。我又贴近了几分,这次看得分明,那个通红的物体,赫然是一条丝巾。我也听得分明,大牛深情的道:“他们带不走我的,你看,多漂亮,你看,我们都活着!”
就在我眼睁睁的注视下,大牛突然像个女人一样的忸怩了一番,接着娇羞的将手中的那条丝巾心翼翼的系在了脖子上。我在他后面呆呆的注视这这一切,脑中已经一片空白,这哪是我熟知的大牛啊,这分明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大牛突然站起了身,依旧背对着我,用一种极度尖细的嗓音:“哥儿,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的,要不要我转过头来让你看看,我美么?”
我看见他脖子上的丝巾在微微飘扬着,接着,一滴、一滴,竟然从上面流下了血液,大牛再度问道:“哥,你不是来看我的吗,要不要我转过头来呀?”
哗!一阵阴风吹来,那只烧着微光的蜡烛烛影跳动,屋子内忽明忽灭,我全身的阴冷已经到了极致。大牛的声音里充满了蛊惑,我下意识就要回答:“转吧!”
转字已经到了嗓子眼,我正要吐出来时,“呔”!一声大喝,犹如平地惊雷,石破天惊,在我的耳边轰然想起,我只觉得醍醐灌顶一般,那种阴冷凄凉的感觉瞬间烟消云散,眼前的大牛凄厉的一声惨叫,软软的倒在地上!
一只大手,苍劲有力,突然从我的身后伸来,食指扭动结成一个奇怪的样子,我几乎吓破了胆。借着烛光,我勉强能够看见,一个清瘦的老头,衣着古怪长袍,左手握了一个物件,嘴角有几丝凝重,低声和我:“还好没来晚,你赶紧站到一边去。”
我眼泪都快下来了,这一刻我分明感觉到,这个老头,一定是得道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