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也没有啊。”
卡尔手中昏黄不定的烛火将殿内略微照亮。没有人,一片寂静,殿中神像被黯淡光线映出的阴影随着火光的摇曳跳动不断晃动,犹似在缓缓呼吸一般,显得份外阴森。
一高一矮的两个卫兵扫了几眼,更是胆颤心惊。
“大概刚才真是听错了?”卡尔低声自我安慰。
在两人身后,向殿内打开的大门令他们忽略了门后掩藏的东西。显然这两人的警觉性和阅历都不足。或许是长年的和平生活麻痹了无所事事的士兵吧!不过真是如此的话,也应该算是件好事。
至少对于藏身门后的萝纱和艾里来说是如此。
萝纱屏息看着身前艾里的背影。“现在他会怎样做呢?”尽管紧张,好奇心却仍如水泡般一点点冒了上来。
原先萝纱眼中的艾里,只是个有些奇怪的流浪者,而仅仅过了一天,他的身份却成了传说中的绝代剑士,她看他的眼光自然大不相同。虽然是与艾里同为传说中的英雄的修雅的后人,但自丧母后便在全封闭式的学院中度过了近十年,萝纱并没有什么机会见到这类威名显赫的英雄人物,所以此刻对艾里的出手她更是充满期待。
艾里终于有了动作。如同出栅的猛虎,他纵身扑向前方的两个猎物。矫捷的身形充满力量,而优雅。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甚至连一丝风都没有带起。
他无声地落在卫兵身后,两个卫兵仍懵然不觉。然后,艾里抬起了左手。
隔着门缝,萝纱期待地瞪大了眼睛。
“等等!艾里的左手不是被那个罗炎冻住没法用了吗?他怎么……”疑问才窜上萝纱的心头,便见艾里将左手轻轻落在那个站在后头掌着灯的抖得最厉害的卫兵后颈上,至少从表面看来没有任何攻击性。
事实上也确实没有攻击性。
卡尔忽然觉得脖颈间一片冰寒触感,惊恐之下转头一看,只见阴森一片的背景中(门把光挡住了),一名浑身浴血的男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自己身后,散乱的头发中阴恻恻的眼神瞪视着自己,而他的手……正直挺挺地叉在自己的脖子上!
还未及震动声带发出惊呼,卡尔突然醒悟到一个更可怕的事实——这支手……是没有温度的!不、不能说是没有温度,而是比冰还寒冷……
总之,这绝不是一个活人应有的温度!
僵尸!僵尸!!
这项认知一传达到这倒霉卫兵的大脑,他连惊呼都发不出来了,两眼一翻直截了当、干净利索地昏死了过去。手中的灯烛亦随之跌落在地熄灭了。神殿顿时被黑暗再度吞没,只可隐约辨出人形。
“卡尔你、你怎么搞的?”被突如其来的黑暗搞得心惊胆战的另一卫兵转身喝问。然而发生在卡尔身上的事重演了,而有了黑暗的协助效果似乎更好。等神殿中再度恢复光明时,萝莎所见到的便是正点燃从地上拾起的蜡烛的艾里和昏倒在地的两个卫兵了。
“干吗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我?”被萝莎诡异眼神看得挺不自在的艾里问道,“是不是我刚才很帅?”
默然片刻后,萝莎道:“你还真是奇怪,对付两个卫兵竟然还要耍诈取胜,用被冰冻的手来吓人!”
“有省力的方法就不用浪费力气嘛!再说这样也比较好玩。”
“哈哈!”萝莎为之失笑,“你真的是那个英雄艾德瑞克吗?”姑且不论外表,单就行事风格而言,艾里也实在很不符合“传说中英雄”的形象。
而在忍受着一只手被冻结造成的痛苦时,他非但没有象常人般尽力保护受伤部位,居然会想到利用受伤的手来吓唬人,这种思维回路也只能用恐怖来形容了。但不可思议的是,艾里乱七八糟不按牌理出牌的行为却奇异地让萝莎有种认同感。大概是因为她自己也是一个行事很少按照常理的人吧!
“萝莎,走吧!”
“啊?要离开这里了吗?”萝莎的反应照例慢半拍。
“你还真是迟钝啊!刚才不是说要去报复那老头吗?”这一次,他连“国王”二字都省略了。
“你说的报复……”
“让那老头破财呀!”
“不会吧?你还惦着那玉牌啊?!”
“当然,我早说过这次来拉蔻迪正是为了那赤龙牌啊。”
当时萝莎以为偷赤龙牌只是艾里随便说说,真正的用意也不过是躲进这耀荣神殿以避开追兵罢了。毕竟现在全拉寇迪中到处都是凯曼的军队在追缉自己等人,正常的话,应该是尽量收敛行迹避免被发现,怎么会有人在这种时刻主动去捋虎须呢?
“不过艾里好像本来就算不得正常人……”萝莎有些挫败地想到这一点。
“当然。虽然我是喜欢安乐日子的和平主义者,但也没有被人欺负后只会忍气吞声逃开的自虐倾向。”艾里站在门边等萝莎过来一边随口解释道,“不过不巧欺负我的恶劣老头正好也占据着凯曼的王位,和他硬拚可麻烦得紧,只好偷偷摸摸地让他破点财消消我心头的恶气啦!”
其实要让凯曼王心疼,在拉寇迪的华丽宫殿放火能达到更好的效果,也可以制造混乱方便自己偷摸出城,但艾里并没有打算这么做。并不是要留什么余地,艾里只是觉得拉寇迪中的建筑是历代凯曼人心血的结晶,现任凯曼王一人的过错不应该牵连到这些凯曼民族的瑰宝。对比天行门为脱身而在拉寇迪四处放火分散凯曼军注意的行为,到底艾里对自己出身的凯曼的感情深厚多了。
“嘿嘿,这也叫量力而行。”艾里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却被萝莎一点面子不给地奚落道:“我觉得比较象欺软怕硬……”他也只有继续干笑。
“不过,听起来挺有意思,我们干吧!”艾里刚才近乎嬉戏的行动似乎激起了萝莎的兴致,她热情高涨地说道。
“走吧!”
“走吧!”
同样的话语从二人口中说出,动作也毫无二致——都停在门边等着对方先行。呆了一下,艾里的额头隐约显出汗珠的反光,试探道:“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路。”
“我以为你知道呢!两年以前我都只是待在学院里,后来虽然出来了,但只是一般平民,进不了这禁止一般人进入的神殿啊!我怎么能知道这内部建筑的具体分布呢?”
连目的物的所在地都不知道,怎么下手?——正计划客串盗贼角色的二人发现自己陷入了这样一个尴尬境地。
想了片刻后,二人又走回殿内合上了门。不一会儿紧闭的门内隐约传出被压抑着的呻吟声。
又过了一会儿,传出了和着衣物摩擦的沙沙声的低语:“真、真的要在神殿中做这种事吗?亵du神灵啊!”
“不要废话了,快点脱呀!”
“可是我、我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
“算了算了,我来就好,你不要动……”
“……”
又是片刻后。
“我、我觉得很重呀……”
“别抱怨了,我也不好受……好、好紧啊!”
门终于打开了,两个卫兵,不,是萝莎和艾里走了出来。刚才那两个卫兵的一身装束现在则分别穿戴在萝莎和艾里的身上。从两人的间隙望向殿内,隐约可见两个被剥得只剩内衣的卫兵手脚被缚地捆绑在一起,眼睛、嘴巴亦被布条蒙住无法视物和出声,只能如同两条白色肉虫般微微蠕动。
艾里一边为不熟悉男性衣物穿法的萝莎整理衣冠,一边没什么诚意地向那两条肉虫道歉:“真是对不住,因为私人恩怨让两位受累。另外多谢两位提供的消息了。”不过立场不同,也顾不得那么多。没有用最安全省事的方法让他们不能泄露自己的行迹,已经很对得起他们了。
毫不客气地不告而取二人的衣物来伪装自己之前,艾里没费多大劲便从他们口中逼问出了收藏赤龙牌的殿堂所在。也幸亏今天早上两块玉牌送至耀荣神殿时排场甚大,所以二人才知道这个。当然在弄醒他们逼问之前,经验老到的艾里蒙住了他们的眼睛以免日后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