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雷对着唐杰抱怨他害自己每天都几乎迟到。唐杰当然不认账,他只用双眼温情无限地望着她那白里透红的双颊,然后是她的闪亮双眸,
‘‘又来了!’’雷太息着老老实实仰起头,迷醉在他熟悉的气息中。
‘‘只要一闻到你的气息,我就只能缴械投降。’’雷吊在他的脖子上,呢喃着:‘‘太晕了,我受不了了。’’又是那种难受的无法抑制的滋味,唐杰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感受到她强烈的心跳,山呼海啸般的情感狂潮淹没了他们,唐杰感受到了她的痛苦,无助,像要努力翻越高山,极度缺氧时的坚持,不知何去何从时的彷徨,情感失控时的慌张------
‘‘一切顺其自然,接受对方的帮助,这是唯一的办法。’’唐杰轻轻抚弄雷散乱的秀发,两个个性坚强的人,想要融洽地生活到一起,可能真的要比别的夫妇付出更多的耐性与宽容。
‘‘你从什么时候,闻到这种让你晕眩的气息的?’’唐杰很好奇,因为罪魁祸首的他却毫无知觉。‘‘很久了,好像,你求婚那个时候吧。’’雷认真的想。‘‘那次在霍华家里呢?不太一样的。’’
如果是雄性荷尔蒙的气息,应该每个男人都会有,不可能她只能闻到自己的气味。唐杰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敢追问有没有在峰的身上嗅到这种气息,他自已给出的答案是如果峰也拥有这种必杀技的话,自己今生都不可能跟她探讨这么神奇的人类自然科学之谜。
‘‘也许,这就是上天设下的情感密码,只有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能解开。’’唐杰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地把头埋进她的秀发,吮吸着发丝散发出来的清香和她自身散发出的醉人的香气。
雷费尽心力好不容易把精明得过分的女儿哄睡着,熄了灯,悄悄关上门来到书房,等候已久的唐杰立刻像八爪鱼一样把她裹得严严实实。
‘‘我怎么就觉得这里也有一个需要安慰的大孩子呢。’’雷感慨,她觉得自己对唐杰的爱更多一种母性的宽容与宠溺。
这句脱口而出不经大脑的话令唐杰倍受打击。是的,需要的不是那种耳鬓厮磨、儿女情长的男人;她更想要的是经天纬地、逼人仰视的大丈夫。自己对的依恋是不是太过火了?
雷是一个城市里已经很稀少的传统女性,从不准唐杰当着女儿的面与自己亲密接触,一切都要中规中矩。三个月与丈夫分床,自己跟女儿挤一张床。半岁的时候干脆和丈夫分房,堂而皇之搬到了另一间屋子。还美其名曰:不让孩子干扰他的创作。
唐杰倍感苦恼。夫妻两个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总是偷偷摸摸像做贼。而女儿却可以肆无忌惮的霸占雷全部的空闲时间。
的孩子乖巧的不像话,一对滴溜溜的大眼睛像跟踪器,时刻锁定妈妈的身影,用最可爱的天使微笑去讨好她的母亲,接受妈妈给她的一切指令,听话到不像个孩子,倒像个诚心要偷走爱心与注意力的间谍。
他痛苦的发现,那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一种奇特的感应能力,总是在根本不可能看见对方的时候感知到对方的到来,每次看到女儿忽然屏息静待,唐杰就知道雷回来了。而女儿在见到妈妈时发出的那声幸福到极致的叹息,总会令他那颗强健的心脏发颤。
谁能逃脱这样的柔情攻势?雷注定逃不了,就像她当年被自己迷得晕头转向,现在她又被女儿用感情的丝线牢牢网住了。这孩子不仅遗传了他蛊惑人心的魅力,也遗传了他强烈的占有欲与敏锐的神经系统,哪怕她前一秒陷入熟睡,下一秒就会感知到母亲的离开。眼睛还没睁开就已经叫了:妈妈!
这就是命令。
雷会乖乖的回到她身边,看着她的脸蛋泛出微笑,急促的呼吸重新恢复平静。可是等到女儿终于熟睡,疲倦的雷早已沉入梦乡。
唐杰只有给母女俩盖被子的份了。
入睡前的女儿会用软软的声调跟眼巴巴望着自己和妈妈的爸爸:‘‘洁是宝宝,要跟妈妈睡,爸爸是大人,应该自己睡。’’
于是唐杰悲惨的发现,自己很不耻的变成了与女儿抢关爱的坏蛋。并且还是个注定的失败者。
他似乎看见了夏华鄙夷的目光。却还是忍不住多次对雷过分宠溺女儿提出抗议:‘‘孩子应该自己睡,才能培养出良好的独立生活能力。’’
‘‘问题不是这样判断的。’’雷循循善诱:‘‘对的孩子来,妈妈是她的全部;而你,除了我,还可以有很多很多。’’
她无比温柔的把唐杰按进了荧光闪烁的电脑桌前的椅子中,从此注定了他日日夜夜无尽的等候与思念。
唐杰其时已经是颇负盛名的网络作家,专写警匪故事。
每当他完成写作任务,盖被子时看见母女二人头挨着头,幸福安恬的睡颜,都忍不住在心中感谢上苍赐给他如此的幸福,更感到自己肩上的重担。
茫茫人寰,并不是每一对母子都可以享受这种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宁静夜晚。
不知不觉又清秋,唐杰忽然接到阴山经济学院的聘请通知。校长苗连可亲自登门拜访,声称久仰大名。
唐杰请客人就座,沏了一杯清茶。苗连可打量屋中陈设,不是一个简陋可以了得。感慨道:“一直听人评先生夫妇德追古人,清廉律己,志向高远,心存天下。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唐杰淡淡一笑。“谬赞。我夫妻才疏学浅,才贫居陋巷。不知苗先生从哪里听到的言论。只怕是误会一场,耽误了您的宝贵时间。”
苗连可面上一红,“实不相瞒。我校开园伊始,急需人才,紧缺师资。上次原学院的教授向我推荐了你。你是难得的本土经济学硕士,这次我可是带着诚意来的。”他打开随身的公包,取出聘任书。
唐杰一琢磨,突然明白过来。省经济学院有一个海龟——陶然。他率直的:“是陶然教授推荐的我。”
苗连可哈哈大笑:“果然名不输传啊。推荐你的正是陶然教授。”
唐杰一笑。这个陶乐华还是对自己恋恋不忘啊。既然这样,不如接了他的棋,也免得雷再被卷入其中。
“我可是有前科的人。”唐杰直视苗连可的双眼,开诚布公。“你敢用吗?”
苗连可一挥手,“任人唯贤嘛。古时候管仲、百里奚出身低微,后来不都是一代名相吗?我不敢自比古人的慧眼,可是对于你的才能的了解,还真不是陶然所介绍的那么一点点。”
“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一句话,看看先生有没有印象?”苗连可慷慨激昂的念道:“天下是百姓的天下,经济也理当是百姓的经济。”唐杰心中一惊,这是江湖论坛上的话,他怎么会知道?又怎么会识破自己的身份?
只见苗连可两手抱拳一揖。“风烛不残年见过剑沉江湖先生。”
唐杰慌忙跳起来,伸手搀住了苗连可,“苗老折煞晚辈了。”相视一笑,又是一番长谈。起来好几次关于对市政经济的评论,两个人很多方面都是相见恨晚,互相视为知己。
“想来前几次的活动后来都是得你的帮助才成功的。我这个空口白话的人,真是惭愧。”唐杰本以为那几次反对政府乱圈耕地的成功,完全是凭借论坛的超强影响力,使得官员不能不在某些方面做了让步。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他忽然想到陶然,陶乐华不可能不要求他安插人手了解民众对他各种政令的反应。
一层冷汗悄悄渗出后背。如果不是这个偶然,怎么会知道自己始终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既然暗战改为明斗,倒省得藏着掖着。得了这个机会,正好为百姓多做事。
唐杰计议已定,欣然接受了苗连可的邀请,岁半的女儿忽然从卧室中啼哭着跑出来。嘴巴抽抽噎噎的。“爸爸……我不要……你走……”
唐杰伸手抱住女儿,吻着她的眼泪:“乖喔,爸爸哪里都不去。”
宝贝一指苗连可。“伯伯走。”她把苗连可当成坏人了。
苗连可准备的挺充分,他把一盒巧克力递给泪水宝宝。“宝贝,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不要。”孩子把手藏到身后,的心里把那当成了交换的东西。再漂亮的礼物,也比不了亲爱的爸爸呀!
苗连可尴尬的笑了。“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吗?肯定不知道。这巧克力是奖品哟。对了就是你的。”
孩子果然好哄,“我叫洁。洁白的洁。”然后包手伸出去,“奖品拿来!”
唐杰放下她,“没礼貌。要谢谢伯伯。”
“我答题换的,不用谢。”
苗连可大笑。“果然虎父无犬女。拿去吧。你不用谢谢。是我应该谢谢洁赏光,肯收下我的薄礼。”
唐杰皱眉道:“孩子不能惯着。”
苗连可笑笑,“你女儿已经很懂事了。不要太灭了天性。给她一点自由嘛。”他蹲下来,很认真的解释:
“伯伯不是坏人。伯伯是请你爸爸去当教授的。”
洁只摇脑袋,可爱的脸上写着明明白白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