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菲儿和袁思佳焦急的等待着。
借着月光,韩菲儿看到有两个人从前面不远处密集的草丛里钻了出来,可那两人却并不是刚刚离去的莫降和张凛,因为她没看到莫降那熟悉的身影,也没看到张凛那头标志xing的雪白长发。
“别藏着了,看见你们了!”那两人中走在前面的一人用雪亮的弯刀隐隐指着韩菲儿和袁思佳的藏身之处说道。
韩菲儿手腕灵活的一翻,掌心中已经多了几枚钢针,刚要发shè而出,袁思佳却忽然站了起来,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呦!”仍是前面那人在说话,“你这小娘们真有意思,在我们的地盘上鬼鬼祟祟,还问我们是什么人!这个问题,该我们问你们才是!”
“我是你们家大小姐!”袁思佳直接表明了身份。
“大小姐?”那二人同时一愣。
不错,寨主的确有个女儿在世,可她早在很多年前就被叛徒徐大力掳走了,这件事在野山头,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正是大小姐被掳走,才导致寨主夫人思郁成疾,双十年华就早早的逝去了――这件事,对野山头的人来说,尤其是对袁狐来说,可谓是刻骨铭心的仇恨。
“还不快去禀报?”袁思佳真端起了大小姐的架子――现在莫降还没回来,她只好照莫降事先吩咐好的话行事。
那二人又是一愣,旋即一个对眼,而后放声大笑,显然他们根本不相信眼前这个身着孝衣的女人的话――寨主又没死,她穿什么孝,就算是为寨主夫人戴孝,这孝也戴的太迟了一些。
二人放肆的笑声又引来了更多的岗哨,没过一会,就有七八人围了过来,后来的人都带着兵刃和火把,跳动的火光映亮了他们的jing惕的面容,有个头领似的人一挥手,余下的人便把韩菲儿和袁思佳围了起来。
韩菲儿自信能在同一时间取了这七八人的xing命,可她刚要动手,却听到莫降的声音遥遥飘来:“跟他们走!”――莫降用的是诸子之盟的暗语,在场之人除了韩菲儿,没人听的明白。
“刚才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为首那人环视着四周。
“头儿,你听错了吧!刚才明明是夜枭在叫。”有人回应。
仔细回想一下,方才那诡异的声音,的确和夜枭的啼叫有几分相像。于是为首那人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手下的分析,继而将注意力重新放在面前这两个不速之客身上,喝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夜探野山头?”
“我已经说过了,我是寨主的亲生女儿!”袁思佳义正言辞的回答道。
“你若不信,可带着我们二人上山找寨主对峙一番,如果不是,任凭你们处置。”韩菲儿也在一旁帮腔道。
若不是韩菲儿主动说话,为首那人几乎都忘记了这个用长发遮住面容的女人的存在,他盯着韩菲儿问:“那你又是谁?”
“我……”韩菲儿犹豫片刻,还是按照莫降的交代答道:“我是野山头与纺河山和谈特使的随从――也就是你们家大小姐的贴身丫鬟。”
为首那人闻言冷笑,心中说道:“山寨又不是大都城,就算她真是我家小姐,也不过是个山大王的女儿,又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哪里来的贴身丫鬟?所以这两个人的身份,绝对可疑。”想到此处,那人手中钢刀一挥喝道:“带上山去!”
韩菲儿和袁思佳被带走后,莫降和张凛才从树上跳下来。
莫降还未站稳,就听张凛说道:“你真卑鄙。”
“我卑鄙?我哪里卑鄙了?”
“你拿菲儿做诱饵。”
莫降伸出自己血淋淋的手臂,控诉道:“这能怪我么?要不是我刚才挡住你那一击,咱们就能抓个舌头,还能找几身衣裳,伪装一下,混进山寨――张大侠,您觉得就您这副尊荣,就您这头白发,咱们这样进山,能有什么收获么?”
“杀了那人,扒衣服。”张凛给出了一个简单粗暴的方法。
“大侠,我们是来和谈兼顾刺探情报的,不是来打架的――杀人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工作,对咱们的计划有百害而无一利;况且,真杀了野山头的人,你以为咱们能瞒多长时间,还扒人家的衣服,您还不如直接在自己身上写下‘杀人凶手’四个字呢!”
“我一直就是杀人凶手。”张凛淡淡的说。
莫降彻底无语了,也不再跟张凛解释,他知道,跟这个崇尚暴力的家伙讲不明白。
莫降从书生长袍下摆处扯下一块,草草包扎了左臂,想了想,又扯下一块布塞给张凛道:“大侠,还是麻烦您把一头白发包起来吧……太显眼……”
……
野山头,山寨。
这里的布置,几乎和纺河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聚义堂摆在正中,周围是一间间房舍,甚至,就连道路的分布都极为相似――更让韩菲儿惊奇的是,连一些店铺的名字,都一模一样!
可是,野山头的人并没有给韩菲儿多少时间,只是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遍,她和袁思佳就被人带到了聚义堂。
野山头的人显然已经提前收到了消息,所以早就在聚义堂布置好了一切。
聚义堂内灯火通明,两排武士持戟而立――久在相府的韩菲儿认得出来,这些武士手中长戟,与大乾朝军队所用的一模一样,乃是朝廷军队的标准装备,甚至,连戟身上‘武备寺’的印刻都没有抹去……
在两排武士的最靠近寨主座椅的一段,四个身着黄金帝国将官铠甲的汉子分两拨坐下,每人身后都立着一面锦旗,分别绣着持国、增长、广目、多闻。韩菲儿心想,这就是袁狐手下的四大金刚了吧。
而寨主的宝座,却是空无一人,与纺河山山寨铺着整块虎皮的座椅不同,袁狐的椅子上,铺的是一张巨大的雪狐皮,这块狐皮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一看就知绝非凡品,那狐狸的脑袋,很完整的保存了下来,一双红宝石般的眸子,还闪着狡猾的神采,仍似活着一般。
这时,只听有人一声长喝:“寨主到――!”
话音未落,屋内气氛陡然而变,肃立两旁的武士,眼中也多了些莫名的神采。
袁思佳与韩菲儿齐齐向寨主座椅一边的旁门看去,就看到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挑帘而出。
那人长发长须都已斑白,个头不高,头颅也偏小,形状仿佛一个倒置的三角,只是五官扁平,真好似被饼铛烙过一般。虽然其貌不扬,但此人却偏偏有一种让人不敢轻视的威严,那威严并不是因地位亦或权威而生,只是因为那老者眉宇间透出的jing明,那jing明似乎在jing告众人――小瞧我者,必吃大亏。
毫无疑问,这人就是纺河山寨主,袁狐。
袁狐是刚刚从病榻上爬起来的,脸上还带着困倦和病容,唯有那双小眼睛还不肯被岁月染成浑浊,仍是一如既往闪着jing明的光彩。他听到有女儿的消息,穿着睡衣,胡乱批了一件大氅就来到了聚义堂中。可真见了堂下所站之人,心中那份急切却忽然淡了。或许,荏苒的时光,早已将他心底对亲生女儿的思念冲淡了吧……
“堂下所站何人?”袁狐走到寨主宝座上坐好,冷冰冰的发问。虽然他早就认出来,那身穿孝衣的女子正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因为那女子与她死去的娘亲,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但袁狐的声音却一如往常的冰冷,将个人感情深深的埋藏起来,已经成为他的习惯。
“袁思佳。”袁思佳直接报上了后改的名字。
这本是个寻常的名字,但是此刻,经袁思佳的口在野山头的聚义堂中说出来,堂中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她应该是叫做“袁思家”的……
“思家,思念家人,这名字很……”
袁狐话未说完,就被袁思佳打断,她用满含悲愤的声音说道:“并非思念家人,而是思念我那故去的夫君,我那夫君,名讳是叫做仁佳的。仁乃仁慈之仁,佳乃佳偶之佳――他的名字,也正如他的为人一般,宽仁、包容,是个难寻的绝佳丈夫。”
“原来,你早已嫁为人之妇了。”袁狐点点头,一抹感伤在他的眼睛中稍显即逝,可那jing明很快就染了回来,他盯着袁思佳问:“既然他那么好,为何不陪你前来,为何让你孤身一人回来。”
“他来不了了。”袁思佳哽咽道:“因为他已经被您的手下杀掉了……”
此言一出,满堂哄然。
虽然袁狐在刻意掩饰他的感情,但一干寨众却明显感觉到老寨主今夜与往ri的区别,若是在往ri里,他才不会关心别人的名字是哪几个字,更不会关心别人是否婚配――老寨主的反常举动,已经证明这个女人正是寨主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那么,她的丈夫,也就是野山头的姑爷了。人们万万没有想到,野山头的姑爷,竟然是被野山头的人所杀。所以一时间,堂下众人表情不一,有惋惜、有同情、还惊诧、还有无奈――但,唯独没有悲伤……
袁狐一抬手,堂下窃窃私语立刻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