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阴暗、密闭的房间。
赵恒正独自坐在阴影沉重的沙发里,目光,如夜里的兽,在烁烁地闪动着兴奋的光。
面前,是一台黑寂悬空的超大显示屏;指间,是一支没有点燃,正在被他来回摆动、把玩的粗大雪茄。
檀羽看他一眼,在接到对方的一个点头示意之后,俯身,无语地一盘老式录像带推进了录放机里。颈链上,那枚厚重的十字架,在半空中,一阵微晃、幽闪。
宽大的屏幕上,先是开机后一片没有头绪的雪花点,接着,突然扭屈地抖动了几下,最终,整合出了一个老人目光凝沉的眼。
“好吧,虽然我并不确定,是否真有那么一天,有人能观看到我留下的这盘录像带。
但如果,此时此刻,它真的在你眼前被播了出来,那么,至少说明一点:紫婴珠的任务,己经被奇迹般地完成了。
因此首先,我要对完成这项任务的所有成员们,表示我个人最为由衷的敬佩。”
说到这里,镜头里的老人嘴角一勾,勾出了几道岁月沧桑的沟壑,似笑,却没有人能看出那笑里的真实意味:“其次,我要恭喜目前那个已得到珠子的幸运儿。
你将有可能从此站在人类几千年来朝思暮想却永远都无力企及的高峰之巅,获得永生不死的唯一的特权。
但是,神奇的力量从来都不会委身于平凡的**,你是否有能力,有资格真正得到它,还需要一个最后的证明。”
赵恒手指间的雪茄突然一停,顿滞下来。双眼,紧紧地盯着老人的嘴唇,好像那是生命唯一的入口。
“是的,正如你们所见,我录制了两盘录像带。
在第一盘中,指引你们去往三国,盗取那颗可以令人长生不死的紫婴珠。
而在这一盘里,我将会告诉你们,如何才能正确使用这颗拥有不死神力的灵珠。”
随着镜头的拉远,屏幕上,渐渐露出了一张写满了衰老与睿智的脸。
老人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目光,低垂在一盏茶盖的闲暇拨动之下:“在《山云经》里,曾记载着这样一段文字:筮甲凝珠,居天地之极寒,若求其妙,以身孵之,至流光微动,以为活物。
择生辰寅时,温水服饮,盗岁月之轮回,可长生而不死矣。”
赵恒不禁微一狭目,眉头沉下了一层没听明白的揣测与疑惑。
“意思就是说,由筮甲面具凝幻而成的紫婴珠,因为出身于天地间最寒冷的地域,因此服用前,必须要用自身的体温来温暖寒气逼人的珠子,就像母鸡孵蛋,只有把珠子暖熟,开始有流光在上面闪动,珠子里面那个小小的紫婴仿佛也有了呼吸,快活过来了一般,那时才能服用。
并且,这珠子服用的时间还十分讲究,必然是在服用者自己的阴历生辰当日,昼夜交替的凌晨5点前后,以温血服下,才能遁出万物生灵的宿命,长生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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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大约是陶醉得差不多了,这才放下手中茶碗,缓缓地抬眼,对着镜头,从嘴角的纹路中,又重现勾出了那道神秘而古怪的笑痕:“现在,让我们进入正题。一如我之前所说,无论目前珠子正在谁的手里,在我看来,这个人都还都需要一个证明。证明他足够强大,足够有力,足够拥有不死的神奇。为此,我将这盘录像复制了一份,要求檀羽在适当的时候,将它同时送到殷氏和赵氏的手中。”
“妈的,你个死了都不安生的老狐狸。”赵恒冷硬着腮帮,阴沉沉地盯视着镜头里的那个老人,一字一句,咬牙低咒。
“没错,正如你们所猜测的那样,”
老人忽然加深了一下嘴角边上的诡异笑意:“当你在看这盘录像带的时候,其实你的死对头也在观看,所以从这一刻起,对你们而言,关于紫婴珠的一切,都已没有秘密,现在,每个人都能参与进来,都有可能,有机会。
不是吗?
一个多么富有刺激和诱惑的游戏,你们获得了一个公平的起跑线,可以在防与守的掠夺中尽情地展现自己,拿出证明。
证明在所有人中,只有你才是最强的,只有你才能在未来,统一南赵北殷,成为这个风云时代,江湖上真正的主人。”
赵恒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镜头里的那个老人,眼里,开始堆积着越来越多的阴霾与沉晦。
“是的,我的确非常乐意看到你们自相残杀,对此,我不需要有任何的掩饰。事实上,即便是在我死后,我依然认为,能站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江湖之巅上的人,只有一个。他不是我,但会不会是你,或者他呢?”老人在这个问号后面,别有用心地空白了几秒,像给出了一个诱惑,然后,让所有人的舌头,都能拥有足够的时间来感受和消化这颗诱惑的糖果。
“不急,要知道,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老人微微一笑,皱褶丛生,笑得无比慈祥,无比温情:“让我们先来分析一下。
目前,游戏的已知条件至少有两个,一是所有能看到这盘录像带的人,必然都已知道,紫婴珠眼下正在哪个人的手里,他是谁。
那么跟着,势必也就出来了另一个已知条件:这个人的生日那天,就是他必须服下紫婴珠的时辰。
按要求,在服用之前,珠子又必须贴身暖着,那么现在,事情好像就变得简单多了:无论之前,这个人将珠子藏得有多么缜密,只要在其生辰那天,找到这个人,那么,也就等于找到了紫婴珠。
因为珠子,那时必定就在他的身上。
接下来,花落谁家,似乎就要看你们个人最后的能力和天命了。”
“操!”赵恒咬着牙,抽搐着脸,恶狠狠地嘣出一个字,脸色,难看得一塌糊涂。
“很遗憾,我将无从得知,谁会在这场角逐中成为真正的胜者,成为那名真正意义上的不死之王。”镜头中的老人缓缓地往坐椅上一靠,两手放在扶手上,目光,远远地投向了窗外的天际:“但无论怎样,既然命运选择让我发现了这个奇迹,开启了这个奇迹,那么,即使无法亲眼见证,我也依然要操控这场令人无比期待的游戏,并负责让它的过程能够尽可能的精彩纷呈。”
“放屁!你就是想看着我们狗咬狗!不咬死几个到地底下陪你,你丫的就不爽。”赵恒冷笑着抽了抽嘴角,仇视着镜头里的老人,牙在狼一般地咬着冷冷恨意。
“当然,你们可以说我其实是唯恐天下不乱,呵呵,就算是吧,那又怎么样,乱世才能出英雄,如果你不是最厉害的那个,又凭什么胜出?凭什么赢得紫婴珠?凭什么得到我想得到,却最终也没能得到的永生?”镜头里的老头转眸,凉凉地瞥过来,眼里的神色,略透着些古怪,嘴角,却在这古怪中再次地笑了,笑的那么阴霾冷酷,胸有成竹。
殷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
殷十七懒懒地一个抬手,按下了遥控器的按键。电视显示屏上,老人的那副笑容立刻作为最后一个镜头,在那里倏然定格了。
屋内,只剩下一片空白沉思的寂静。
“你,怎么看?”终于,殷十七缓缓地伸手,从身边拿起一个苹果,再不动声色地问出一句。
一直站在他的身后,身形似已溶入暗色里的殷子夜,微一欠身,眼睛上的玻璃,随即闪出了一道诡异的流光:“一个已经死了三年的人,他为什么要在临终前的录像带里撒谎?
他录像时,甚至并不确定紫婴珠是否真有一天会被人盗回这个时空,有这样一个巨大的不确定性,从整体上看,我更倾向于他只是一个不甘心被人忘记的人,他在利用自己发现的一个绝大秘密,来摆布他人,控制他人,这更像一场血腥黑色的游戏,而不是某种蹩脚的谎言或者必然的阴谋。
至少,紫婴珠被盗回这个时空,直接证明了他在第一盘录像带里所提到的那些匪夷所思,全都是事实。
所以,我找不出理由来怀疑,这盘录像带所提到的信息的可靠性。”
“檀丛衣的确是一个有着强烈控制欲和占有欲的人。但,仅仅只是如此?只是为了摆布我们,控制我们,为了证明他就算是死,也能主宰活着的人?”殷十七沉下目光,苹果,在手指间思考地转了又转。
“目前看来,确是如此。”
“可直觉告诉我,”殷十七站起身,缓缓地踱到落地窗前,再垂下眼帘,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正在转动的苹果:“一定,一定还有什么别的,被他隐藏,或者是被我忽略了。”
“总裁如果有所怀疑,不想搅进去的话,大可以坐壁上观,就当这盘录像带,从来没有出现过。”殷子夜的目光谨慎地停留在殷十七的后背上,看着他站在那里,站成一个若有所思的剪影,脑子里突然晃出一个莫名的念头:这个男人,如果不看脸,只看背影的话,还真他妈的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