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生,这个官燕蛋挞和海鲜捞饭再给我来一份,还有这个鲜榨的芒果汁也再给我来一杯!”金三喜刚打了个嗝,却还是朝站在不远处的服务生使劲挥了挥手,大声嚷嚷着。
周围的人被她这几嗓子震住,不得不再次把目光投向这个一身雪白连衣裙、之前明明容貌和外型看上去都很淑女的女孩子身上,只是眼睛明显比之前瞪大了一圈。
“那个,你还吃吗……”服务生把东西送到,金三喜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或许她只能通过把肚子里填上满满的食物才能平息心里的翻江倒海。只是感觉到对面的目光,她这才鼓着腮帮子缓缓抬起了头――她怎么好像忘了,是她请他吃饭的。
唇边染着笑意,欧阳尘摇了摇头,“你慢慢吃,我等你。”
三喜怔了一下。她原以为他刚才想说,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哪儿来那些废屁的“原以为”,金三喜在心底很鄙视的怨念了自己一句,又开始大口大口的嚼了起来。其实,她的胃早饱了,就是心里空,不舒服。就想不停的吃。
和欧阳尘面对面吃饭……
她怎么会想到能有这样的一天。
可它偏偏就这样发生在眼前。
没有紧锣密鼓的精心编排演练,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前期预告都没有,就那样好像很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老天爷,在你的字典里从来没有逻辑二字吗。
好吧,只是吃顿饭而已。吃完就不欠他的人情。
这样一想,才能畅快一些。
“我吃完了。走吧,欧阳老师。”最后两个字,刻意被她咬重了一些。只是原本挺深沉的情绪,在金三喜准备结账的时候,又被破了功。
“那你是什么意思?”金三喜看着欧阳尘,眉毛都要竖起来了。什么叫已经结过了,他凭什么带着这种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的表情。“不是你说让我请你吃饭的吗!你觉得这样耍着我玩很有意思吗!”
“你请客。但我没说让你付钱。”原本听到那句“欧阳老师”有点不舒服的欧阳尘看到眼前忽然间气急败坏得要跳脚的小女人,心情好像又恢复了。“你还是没赚钱的学生。”
“学生怎么了!”金三喜好像更炸毛了,念书念到这个大龄剩女的年纪,她对这样的话相当滴敏感,“切,你当个破老师就赚得很多吗!”
人情没还了,刚才还胡吃海喝了一番又要了那么多东西。
这家伙刚参加工作,工资也没多少吧……谁都知道g大是最穷的,教师工资全市大学里最低。
还偏偏要来锦璨这个奢侈的地方!
金三喜对欧阳尘怒目而视,心里却情不自禁的开始隐隐担忧吃这样一顿饭可别把他吃破产了。
“一顿饭还是不成问题的。”欧阳尘面对她脸上变来变去的表情,强忍着嘴角的笑。她不知道,他来这里吃饭根本就不用付钱。“以后,等你赚钱再还我好了。”以后,呵呵,她的就都是他的了,当然,他的也是她的。
金三喜叹了口气,皱着眉头应了一句,“哦,那走吧。”
他自己愿意这样,她才懒得纠结了。
以后?以后的事可谁都说不准了,她记性不太好。哼,谁在自己赚了钱那天还能想到他!
欧阳尘随着她站了起来,这次他跟在她的身后。
晚上,外面有些起风了。
还好,也许是吃的多,热量足够,金三喜在这瑟瑟的秋初晚风中也没被冷到。雪白的裙裾在微风中飘扬起来,月光之下,一袭白裙的女孩静静的走在前面,犹如从画中出来一样。
可她自己从来都不知道,她在别人眼中可以是这样的美好。
当年,那个人给她贴上的所有标签,在她心底太过于根深蒂固了。
而此刻那个人却就在她身后。
曾经的卑微和不堪,在他面前,总是轻易的被翻出来。
“学校不远,我自己回去了。”金三喜停住脚步,稍稍侧过身子。
“我送你。”欧阳尘双手放在口袋,一直到她身侧才停下来,“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不安全。”
不安全?
金三喜先是愣了一下,又莫名觉得想笑。
他应该知道,那时她十六七岁,每天都会在那个黑漆漆的路口等着晚课结束后必从那里经过的他。他也应该知道,在他出国前的那个晚上,她一个人在他家楼下的小区里,坐了整整一夜。
他也知道一个女孩子会不安全么?
“不用了。我从来都不怕。”金三喜垂着眼眸,鼻间忽然有些微酸。是的,她什么都不怕。这么多年,她一个人什么都挺过来了,更何况只是走段夜路而已。
她挺不争气的吸了下鼻子,还想抬手去揉下眼睛,背后,却忽然有一面温暖的墙靠了上来。一双温热有力的手臂,顺着她的腰轻轻环住了她。
“三喜……”男人低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竟好像穿越了很多年的时光,有许许多多的沉淀在里面。
可她知道,那一定是她的错觉。整个身体僵硬在那里的金三喜,只觉得自已再一次陷进荒谬不真实的梦境。
原来这就是他的温度,竟然,会是暖的。所以,这一定是假的。
“欧阳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忽然很用力的甩开身后的男人,一步跨出了好远,却始终没转身,看不到身后男人表情中那一霎那的慌乱。
“你以为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欧阳尘静立在原地,视线紧锁在她的背影上,沉沉的瞳光,明灭交替。
他知道他刚才的举动有多么冲动,可他无法控制。
她纤瘦的身影在夜色中太过单薄,他只想暖一暖她。七年了,她破茧成蝶,他也终于无需再等。
他不曾给她翅膀,只是想让她自己长出更丰满的羽翼。可是羽翼丰满的她,却好像有了足够的力气推开他。
两颗豆大的泪滴忽然从女孩的眼角滑出,掉落在灰黑的地面上。
金三喜,你真的很没出息,你知不知道,你明明已经好多年没有哭过了。
没有去擦脸上的泪痕,她忽然就那样转了过来,扬起头,直直对上身后的人。视线交错,这么多年一路走过来的每个艰辛酸涩的片段,都开始在脑海里翻腾。
“我不是从前的金三喜了!”
她就那样朝着他大吼一声,下一秒,她转身就踩着高跟鞋蹬蹬跑开了。
七年了,没有什么是永垂不朽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