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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金殿证清白(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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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六,年节休沐已毕,常朝重启。太极殿内,文武百官依序肃立,气氛却比往日更加凝重。年节未能驱散的阴霾,因着近日宫中甚嚣尘上的“谶纬谣言”,更添几分诡谲与压抑。太子病重、谣言四起,让这本该万象更新的元月朝会,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

李瑾身着青色官袍,立于殿外廊下低品官员的队列中。

他面色平静,但目光深处,却沉静如渊,将殿内高官显贵们的表情、私下交换的眼神,尽收眼底。

他能感觉到,今日朝会,必不寻常。

昨日,他已将武曌提供的关于“谶书散页笔迹相同”

、“洛水石工”

的线索,结合自己与刘神威、杜铭等人分头查证所得的一些边角信息,整理成了一份条理清晰的密折,于昨夜通过特殊渠道,秘密呈递给了皇帝李治。

他知道,今日的朝会,或许就是揭开这场“谶纬”

阴谋、甚至揪出背后黑手的关键战场。

但他也清楚,对手地位尊崇,树大根深,若无铁证,仅凭推测,贸然发难,无异自取灭亡。

他在等待,等待一个契机,或者,等待对手自己跳出来。

果然,朝会例行奏对之后,短暂的沉寂被打破。尚书左仆射、萧淑妃之父、宋国公萧瑀手持玉笏,出列奏道:“陛下,臣有本启奏。”

“萧卿所奏何事?”御座之上,李治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与不耐。连日来太子病情反复,谣言困扰,已让这位年轻的皇帝心力交瘁。

“陛下,”萧瑀神情肃穆,声音洪亮,“近日宫中市井,流言四起,多涉谶纬妖言,诽谤宫闱,影射朝臣,甚至诅咒东宫,动摇国本。此等无稽之谈,本不足为信。然,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今太子殿下沉疴在身,正需朝野一心,祈福静养。此等谣言肆虐,非但惑乱人心,更恐使奸邪之辈,借机生事,离间君臣,危害社稷。臣恳请陛下,下旨严查谣言源头,揪出造谣生事、居心叵测之徒,以正视听,以安人心!”

此言一出,殿中不少大臣纷纷颔首。萧瑀这番话,冠冕堂皇,站在“维护朝纲”、“稳定人心”、“为太子祈福”的道德制高点上,无可指摘。然而,熟悉朝局者都能听出,他将“谣言”与“太子病重”并提,强调“离间君臣”、“奸邪生事”,隐隐已有引导舆论、将矛头指向某些“可能受益者”的意味。

李治眉头紧锁,他何尝不想彻查?内侍省、金吾卫早已暗中行动,奈何谣言如风,源头飘忽,查了数日,只抓了几个以讹传讹的宫人小吏,真正的始作俑者依旧隐藏在迷雾之后。“萧卿所言甚是。朕已命有司严查。然谣言诡异,查证需时。诸卿有何良策,可速破此局,以靖浮言?”

这时,又有一名官员出列,乃是御史台一位侍御史,姓王,素以敢言著称,但其立场似乎与萧瑀一系较为亲近。

“陛下,臣以为,谣言虽妄,然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尤其涉及‘女主武王’古谶与感业寺,涉及‘洛水古碑’与东宫,其所指虽荒诞,然能迅速流传,必是切中了时下某些隐忧疑窦。

臣斗胆进言,欲破谣言,或需先解其‘所指’之惑。

譬如感业寺为先帝祈福之人,是否果真清修无瑕?

东宫侍奉、诊治,是否果真毫无疏漏?

唯有澄清事实,昭示天下,谣言自可平息。”

这话就更露骨了,几乎是在暗示,要平息谣言,就得先把武曌和东宫属官(尤其是太医)查个底朝天,看看他们是否“干净”。这显然是在配合萧瑀,将调查的矛头,引向皇帝可能不愿深究、或一旦深究极易引发更大波澜的敏感区域。

殿内气氛更加微妙。不少大臣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轻易表态。长孙无忌、褚遂良等重臣面无表情,静观其变。于志宁脸色铁青,想要出列反驳,却被身旁的同僚轻轻拉了一下。

李治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自然听出了王御史话中的机锋。查武曌?那势必牵扯先帝和自己,是极大的皇室丑闻。查东宫和太医?在太子病重之时,这等于是公开质疑皇后和太医署,不仅无助于太子病情,反而会引发更大的动荡和猜忌。这哪里是“平息谣言”,简直是火上浇油!

“王御史此言差矣!”就在此时,一个清朗而沉稳的声音响起,并非来自殿内高官,而是从殿外廊下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身着青袍的李瑾,手持玉笏,趋步进入殿中,在御阶下躬身行礼。“陛下,臣太子司经局校书郎李瑾,冒死进言,请陛下容禀。”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议论声。一个从九品下的微末小官,竟然在御前打断御史言路,直斥其“差矣”,这胆子也太大了!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李瑾身上,有惊讶,有好奇,有不屑,也有担忧。

李治看着阶下这个身姿挺拔、神色平静的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昨夜那份条理清晰、直指关键的密折内容,再次浮上心头。他略一沉吟,道:“李瑾,你有何话说?”

“谢陛下。”李瑾直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萧瑀和王御史,然后转向御座,朗声道,“陛下,王御史言‘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此言似有道理,实则大谬!今日之谣言,非是‘空穴来风’,而是有人刻意‘凿穴鼓风’,伪造谶纬,构陷忠良,其心可诛!”

“哗——”殿中又是一阵骚动。李瑾此言,直接点明谣言是“伪造”、“构陷”,语气之肯定,措辞之严厉,令人震惊。

萧瑀眉头一皱,冷声道:“李校书,朝堂之上,御前奏对,当言之有据。你口口声声称谣言乃‘伪造构陷’,可有证据?若无证据,便是诬指同僚,扰乱朝议!”

“萧相教训的是。”李瑾不卑不亢,向萧瑀微一拱手,随即转向皇帝,“陛下,臣之所以断言谣言乃伪造构陷,乃因臣近日留心查访,发现其中破绽百出,稍加推敲,便可知其伪。”

“哦?有何破绽?你且细细道来。”李治身体微微前倾。

“臣遵旨。”

李瑾清了清嗓子,声音清晰,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谣言之一,言‘女主武王’古谶应在感业寺为先帝诵经之武氏。

此谣言最大破绽,在于‘武曌’之名。

武才人名‘曌’,乃其出宫入寺后,为明心志,自取之法号,寓意‘日月当空,佛法光明’。

此名在寺中使用不过年余,且仅在寺中流传,外界罕有知者。

而那‘女主武王’之谶,流传于数十年前太宗皇帝之世。

试问,数十年前之谶语,如何能与年余前才出现、且仅限于寺内知晓的法号强行附会?

此非附会,实乃有人得知武才人法号后,刻意攀扯,行构陷之事!

此乃破绽一。”

殿中不少大臣暗自点头。这个逻辑很清晰,时间顺序完全对不上,构陷痕迹明显。

“其二,”李瑾继续道,“谣言称有‘洛水古碑’出水,载有‘麟儿折足,东宫晦明;金刀入木,萧墙祸生’之谶文。此谣更是漏洞百出。首先,洛水乃大川,若有古碑出水,必是地方大事,洛阳官府、河道衙门岂能毫无奏报?臣已查过近日相关公文,并无只字提及洛水出古碑!其次,即便真有古碑,其铭文历经水浸土蚀,必然模糊难辨,岂能如谣言所传那般字句清晰、对仗工整?此不合常理。更关键者,臣近日查阅古籍,偶然发现……”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萧瑀和王御史,见他们脸色微变,才缓缓道:“臣发现,前朝流传的谶书《推背图》残页中,有‘麟儿折足,东宫晦’之句,与谣言中之语几乎雷同!而另一散佚谶书《酉阳杂俎》辑录中,亦有‘金刀入木,祸起萧墙’之语!此等语句,皆非新创,而是抄录拼凑自古籍!伪造者从故纸堆中寻得只言片语,稍加篡改拼凑,便炮制出这所谓的‘洛水古碑’谶文,企图以古证今,淆乱视听!此乃破绽二,亦是其伪造之铁证!”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如果李瑾所言属实,那所谓“洛水古碑”谶文,就是彻头彻尾的伪造!而且伪造手段并不高明,只是抄书拼凑!

“李瑾!你休得胡言!”王御史急声道,“你说谶文抄自古籍,有何凭据?你所言之谶书残页,现在何处?可能呈上御览?”

“陛下,”李瑾不理会王御史,径直向皇帝奏道,“臣所言谶书残页,一在感业寺藏经阁旧档中,乃贞观年间查案所留抄本;另一在秘书省藏书《艺文类聚》谶纬部辑录之内。陛下可即刻派人查验。两处笔迹、纸质虽有差异,然句式、用词,与目前流传之谣言谶文,同出一源,明眼人一望便知。此等古籍,非等闲人可得见。能同时接触到感业寺旧档与秘书省秘藏,并从中精准摘抄拼凑者,绝非寻常百姓,必是身处庙堂、掌管或可接触文翰典籍之人!”

他的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再次掠过萧瑀。萧瑀身为尚书左仆射,位高权重,其家族亦有文名,接触秘书省等处的藏书,并非难事。而感业寺旧档,若有人以查询先帝旧事或其他名义,亦有可能得见。这个暗示,已经相当明显了。

萧瑀脸色阴沉,喝道:“李瑾!你此言何意?莫非是暗指老夫伪造谶纬?老夫位列三公,受先帝、陛下厚恩,岂会行此卑劣之事!你无凭无据,在此含沙射影,诋毁大臣,该当何罪!”

“萧相息怒。”李瑾依旧平静,“臣并未指认任何人。臣只是依据查得之线索,指出谣言谶文系伪造,且伪造者需有接触特定古籍之条件。至于何人符合此条件,陛下圣明,自有明断。然,除此之外,关于‘洛水古碑’,臣还查到另一线索。”

他转向皇帝,继续道:“陛下,左监门将军郭孝恪麾下,有一洛阳籍校尉,月前返乡,曾于洛水边见有数名石工,鬼鬼祟祟,于夜间雕凿一物,形似碑碣。

因其行迹可疑,校尉曾派人暗中留意,然未得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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