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外的老翁传进话来,"小哥,怎么停了?"
"他人都是弹剑而歌,我这厢却上击盘而唱,有些寒碜了——"他话是这么说,笑中可没半点寒碜的味道。
"那有什么要紧?击盘,也是应时应景,小哥快唱吧——"老翁哈哈一笑,催促起来。
男子也笑,笑容似风一般穿透雨幕,将这烟雨的水面划出快活的轻浪。
"放歌弹长剑,笑看花开又花谢——
翩过百峦,兰榭凝烟——
我与我的人儿——
共游云水间——
..."
唱至此处,他手中铁器"叮当"一番,似曲乐的过门,一双眼流光旋转,似乎醉了,又似乎未醉,却有繁星难有的亮泽。
"他人欲作苍鹰睨天——
一生不甘等闲——
我且看青山野鹭,听松风自在——
醉桨泛舟,寄身画船——
管他山高水落,风云突变——
只当往事越千年——
袖手何妨闲处看,青山白浪,万重千叠——
此般风味无边——
..."
静静的湖面,细雨的网中,他长发未束,青衣散漫,唱罢,提坛仰首,将一坛酒尽数灌入——
酒滴便顺着他的脖颈似清露一般缓缓滑下,他咧着嘴笑,笑得无声,眼中却似有声。
舱外老人划着浆,也在笑,风霜遍布的脸上是惯看风浪的沉着,眼里则有一片幽幽的神彩——
"噫——
朗哩个朗——
山对山来,崖对崖——
蜜蜂采花深山来——
蜜蜂本为采花死——
哥哥只为妹妹来——
噫——
朗哩个朗——
山对山来,崖对崖——
小河隔着过不来——
哥抬石头妹兜土——
花桥造起走过来——
朗哩个朗,朗哩个朗...
哥哥只为妹妹来——
妹妹来——
..."。
船舱中,突然,又传出一曲山歌!
与前面的曲调完全相反,动感极强,就似一个少年郎在与山里的妹子对歌,老翁听后,脸上怔了怔,接着,划浆的双臂竟然随着那歌声有节奏地动着,完全打破了原先的规律,似乎陷入了歌声中,划得也格外轻快起来——
一大雅,一大俗,两种曲子由同一个人唱出来,味道完全不同。
前者舒散如风,后者充满异族的气息,两岸青山似也受了感染,在水中笑着——
一艘小船便盛了酒香、鱼香与曲香,飞在浩淼波面,向水天一色中飞去——........................'';
小浪底多岛、多湖!
他们一路行船,途中也会下船赏那"始祖山"的伟岸挺拔、"双龙峡谷"的奇险峻怪、"峪里峡谷"的壮观旖旎、"龙潭峡谷""一线天"的奇妙...
老翁总在船上候着,笑呵呵看着他们离去,再笑呵呵地等着他们重新上船——
简随云则一路不语,除了饮食,便是漫游山间。她随心而为,并不在意身旁始终跟着个人,步履翩然间,仍是那个她。
身旁的那位则快活自在,也不多言,提着只酒坛,边歌边饮,不时哼着各种曲子,应时而变。
他们都没有撑伞,于是,在那突岩怪石、乱山攒拥、流水铿然中,便有一对身形欣长的身影在时隐时现,或现于崖顶,或现于半山湖边,或隐于密林幽丛中...
时间,便在山水风光中滑过——
雨,也渐渐停止——
傍晚时分,空山新雨后!
他们身在一处半岛中,看高山仰止、流云飞瀑、珠露莹碧,崖壁欹斜!山上有座六角亭,虬首昂然。而他们立于山的最高处,临崖远眺——
"阿简,天色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