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吕弗(1/2)

他在地上打家劫舍

她在石楠下睡得香甜

马刺倥偬

旌旗猎猎

殇者之魂

要以喧嚣掩盖

听听这豪勇者的悲愤

那不是回荡在利剑上

征服者的笑

问问你的心吧

饱染鲜血腥臭的骑士

他早已踏进地府冥门

我沉浸在天堂般的幻梦中仿佛历经了一百年,长得足以忘记俗世间的一切,她们拥戴我为公主,那是个只有女人没有男人的地方,少了那些高傲自负者污泥般的身躯,这世界可曾如此纯净安和?甚至那揪紧、拉扯我灵魂的痛楚也失去了魔鬼般的力量,就像上帝在云间天国俯瞰到的,他们不过是腐臭泥土中的败叶,风中飘零浮散的野絮,没有哪者足以叫我铭记……

可有一天我听到一个弱小的声音,天真凄惨的呼唤着我,我伸出手去仿佛拥抱住它,但又很快失去了它的踪影。那个对我最好的女人看出了我的烦恼,她对我说我该离开她们,去属于我的地方。

她不断的这样说,时而为我祈祷,时而叮嘱我要拯救他,还有拯救她……最后她亲吻了我,怀着无限的怜悯、不舍……

我是被那乱哄哄的声音吵闹醒的,我不断地听到有人在我耳边焦急的大喊:救救她,救救她……快割开她的喉咙……什么?已经晚了?我不信……

紧接着是号啕大哭声,有个猛烈的东西冲撞到我身上,拽着我快速的摇动,我想我若是再不挣开眼就快被他摇得灵魂出壳了。

“……哎……等等……”我嘶哑的张开口,努力抬起眼皮接收光线。

那情景甚为刺目,我仿佛一辈子没见到这么明亮的光景,等我稍稍适应了,便看见一颗突兀的脑袋耸立在头顶上方。

“噢……感谢上帝……”这颗脑袋的主人哭了起来,豆大的眼泪从红皴皴的眼角滚下来,砸在我脸上。

我愕然的瞪着这一幕,他是个古怪的人,圆胖的脸,稀疏的胡须,几近光秃的头顶,可他穿得倒很体面。这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抓住我的手,正想继续哭,然后瞬间仿佛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瞪着我,以不可思议的腔调叫道:“上帝,这不可能!你刚才说了什么没有?我的宝贝儿,你肯定说了什么?我没有听错?”

我忍不住回答他:“我求你……你快扯断我的手臂了……”

听到我的话,他更像个呆了的疯子般,喃喃着什么不可能之类的,茫然的转过头去,顺着他的方向我一望,看到屋子里居然还站了几个人,大家都是一幅震惊呆愕的样子,仿佛我长了两个脑袋。

我摸摸自己的脖子,没什么异样,坐在我旁边的男人开始讲话,他跪在地上伸出手向上天祈祷,一边说着:“……感谢上帝……感谢女王……”然后他站起来,对着大家说:“你们听到了吗?她刚才说什么?我的宝贝女儿讲了什么?哦……那么高贵的语言,只有上等人才会说的话……她醒过来了,这是上帝的旨意,我的女儿会讲话了,谁也没有她那么高贵……噢……我的上帝……”他说到这儿竟然晕了过去。

我瞠目结舌的目睹一切,从床上坐起来,用手压住自己的脑袋,拼命回想着我到底是谁。就在这时我注意到了唯一一样令我感到熟悉的事物――一个绿坠子,它沉甸甸的躺在我胸前,我捧起它,记忆瞬时打开了它汹涌如潮的大门……

阿黛尔-克洛维……阿黛尔-克洛维……

我躺在床上,一整天都在默念着这个名字,因为它不是别人,是我,我叫阿黛尔-克洛维,吕弗的绸缎商和裁缝――克洛维老爷的养女。

我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一觉醒来后命运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是呆在城堡的花园里吗?

不是有一大群人在陪伴着我吗?

我甚至还记得,有一个男人曾握住我的双手,怀着复杂而深沉的感情默默的吻着我……再追索下去,我便想不起来了,一切似是而非,我似是曾经在一个很大的家族生活过,但醒来却变成一个小小的商人之女。

阿黛尔-克洛维,他们说她是傻子,从出生开始就是个白痴,唯一叫人羡慕的是她那惊人的美貌。在她十七岁生日的那天,她不幸被食物噎到,她的呼吸和心跳都一度停止,大家以为她再也活不过来了,而也没有人真正为她感到难过,因为他们觉得这女孩儿生为傻子已经够不幸了,上帝若仁慈就将她收回怀抱,远离人世中的苦难。

我抚摸着那块绿坠子,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这是复活石,能带给人幸运和起死回生……它的确曾属于我,我对此深信不疑,只有我知道它叫什么名字,而据说这是克洛维老爷从一个珠宝商那儿买回来的,是要作为女儿的生日礼物。我想,也许我确实曾被食物噎到回天乏术,正如人们所说,但这块宝石救了我一命,于是我又再次醒来,并且令人惊奇的恢复了“意识”。

我静静的思考,我以前是个傻子吗?像他们形容的那样只会吃和睡,像个兽类,完全没有灵魂。这真叫人难以接受,因为我清楚的记得一切,我该怎么发音、怎么排列我要说的每个字,怎么修饰语气……连别人心里在想什么我都能透过脸色观察出来,他们不再能像以前那样敢摆着一幅不赞同的姿态在克洛维老爷的傻女儿面前,因为我的目光叫他们知道我了解他们在心里想的一切。

我站在镜子前,看到里面的影像,我感到她很熟悉,是的,很美,像一幅画中的仙子,浓密的金色卷发,绿色泛蓝的眼睛,成荫的睫毛,挺直小巧的鼻尖,樱桃样红润的嘴唇,圆润饱满的下巴,她的**更美,像一个爱的女神那样,纤细玲珑,白皙丰润。

正在我沉思的时候,粗壮的女仆人闯进来,拧着眉对我说:“你得快换上衣服,大家都在等着你吃晚餐……”然而那幅不耐烦的表情忽然刹住,她瞪大眼睛溜了溜我,我本能的拉过更衣帘遮住自己。

她皱了皱鼻子,说:“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的话?”

“我听到了――”我连忙回答,尚不很适应这细软的音调,“请你把衣服放在那儿,我自己会换。”

她摇了摇头,自言自语了句:“……但愿这不是老天爷一时发的善心……”

她走了后,我把衣服拿出来仔细的穿上,这是一件绿丝绸裙,非常适合年轻女孩儿,我停下来,望着镜中情景蹙起眉头,为什么我会觉得我已不再年轻了呢?我好像经历过许多事,一些我相信是复杂的波折,我不该像这镜中装扮出来的那仿佛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女孩儿,从没受过世俗的浸染。

我不是这样的……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头……

我慢慢的想着,走出我所躺的那间卧房,外面有很多人,庭院里摆着长桌,仆人们忙忙碌碌的端着盘子穿梭,看起来我的养父尚是个殷商。等我穿过回廊走到晚餐桌,大家都停止了交谈,他们用各种奇异的眼神打量我,有人在窃窃私语,我似乎听到有些在议论我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是个傻子,有人甚至说我不该出来,一只无心智的动物会把整个晚宴破坏掉。

我感到很愤怒,便用利眼瞪那些讲话不知分寸的人,他们接收到我的视线马上不言语了。

克洛维老爷可不管旁人的说三道四,他是个极为疼爱女儿的人,亲自引领我坐在他身旁,还不断地为我加菜。

我看着他,他像个女皇的仆人那般对我殷勤备至,这种感觉真是满奇怪。

被我打断的晚餐继续进行,长桌上坐着的大都是绸缎商的亲朋好友,有位衣着出众长相却显猥琐的男人一直盯着我,克洛维对我说:“他是你的哥哥马洛斯,亲爱的,他一直想和你说说话,自从你病好之后……”

我举起汤勺,察觉所有的目光几乎都落在我的手上,我忽然意识到这些人是想看我出洋相,证明我依旧是个傻子,这就是我被邀请出来的目的,否则我会像往常那样呆在屋里,据说我以前一直都是那样的。

我神态自如的品味每一道菜,举止从容的掌控着自己的餐具,当我切小牛腰的时候,克洛维老爷在我身边颤抖起来,我转过头望着他,看到他脸上竟挂着泪痕。

“出什么事了?尊敬的父亲?”

他哽咽的掏出手帕擦擦额头上的汗和泪珠,颤抖着说:“……没什么,阿黛尔,我亲爱的女儿,一切都很好……再好不过了……”

我回过头,发现那些人也都瞪着我,几个女人的脸上刻着鲜明的妒色,我就挺起胸来,继续我的晚餐,而且尽可能表现的优雅万分,就让那些希望情况变坏的人继续在心里诅咒吧,我保证克洛维的女儿再也不会变傻起来。

一个月之后,我已经变得开朗多了,也逐渐适应了周围的一切,尽管我依旧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份。

我尊敬那位把我捧做珍宝的养父,他虽然是个商人,但充满爱心,尤其是对女儿。

在吕弗这座商业兴盛的城市我们有座大宅院,以前是教会的封土但被克洛维买了下来,我要说我喜欢绸缎商这个职业,在这儿充满了五彩缤纷梦幻般的情景,各种精致华美的布料每日从四面八方运送来,存放在仓库中,和克洛维做生意的商人络绎不绝的进出我们家,带来数不尽的奇珍异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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