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秀才那感动而惭愧的脸,还历历在目。
陈顺安推着车,挑着担,穿梭在大街小巷。
对于马秀才的固执、刻板,陈顺安早已不再多劝。
若是劝得动,马秀才早就花钱疏通关系买缺了。
也不至于混到今日这个地步。
马秀才的当年同窗,甚至才学、为人远不如他的,许多都已是正,便可得一担福水。
女子哪怕有些不愿占陈顺安便宜,但看了看几个孩子那污秽的尿布屎兜,只能眼眶微红道,
“多谢陈爷。”
…
“你家老太太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我上次唱喜歌的时候,她不还喜笑颜开的吗?!”
“就昨晚。老太太胞宫下垂,掉出来了,一直瞒着我们。偷偷给自己煮了碗红糖鸡蛋吃,然后用剪刀把胞宫剪了上床躺着,就死了。”
看着面前披麻戴孝,脸色麻木的男子,陈顺安叹了口气,将他家的两大水缸都灌满,这才取了一文钱离去。
又少了个老仙翁。
…
回井打水装车,推轮挑担灌缸。
一整天,陈顺安都在苇横街的井窝子,到各个主顾间来回折返。
最终也就挑中七。
通州武清县由于毗邻京师的缘故,物价还算稳定,1两官铸大银可兑800文左右。
1两银子可买2石大米,3件棉布衣,50斤猪肉。
寻常百姓每日收入中位值是60文左右,当然,手艺人的收入要高些。
按这个数据算,百姓收入一月下来便是1.8两。
而京师居大不易,处处花钱,又无法保持稳定收入,其实能存下来的钱很少。
所以这百余文可不算少了,一月下来,都得近6两!
陈顺安一个月工钱也才5两左右!
算到这,陈顺安心在滴血!
好在主顾们又不是每天都会买水,基本都是七日三次,甚至更低。
可这样一来,获取愿念的效率,又会降低。
两难呐。
陈顺安目露思索之色推开院门,便见婉娘在收着衣服。
见陈顺安回来,婉娘道了声‘哥咧~’,便赶紧将衣服叠好放回卧室。
又将灶上还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桌。
陈顺安洗了把脸,坐在桌前,运筷如飞,却细嚼慢咽,几乎将骨渣子都嚼碎了吞下去。
婉娘没有上桌。
她见陈顺安吃得差不多了,才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一个黄色锦囊,上面绣着,多的你且给春红添置件过夏的衣服,布从我这里扯一匹去。女娃大了不能将就。”
“右边的那个,是下个月的饭菜。从明日起,早晚两顿精肉不可少,鱼虾鸡鸭牛羊肉……待会我给你个单子,每日必须保证足额的荤腥。”
穷文富武。
习武之人,那聚得的筋力,养出的血气,可不是无根之水,莫不是从膳食药补中摄取。
之前的陈顺安,根骨定型,前路无望,自然减少肉类摄入,只保持基本所需。
而现在,康庄坦路放在眼前,陈顺安自然得‘补一补’!
不说日啖三牛,餐餐皆有大药,但目前来看,精肉必须得保证。
虽然,开销愈发大便是了。
婉娘虽然心底纳闷,但也懂事的没有多嘴。
朝陈顺安告谢两声,便喜滋滋的收了例钱。
婉娘动作麻利,将碗筷洗净,又将陈顺安今日换下的臭短衣洗净后,这才急匆匆离去。
“有人服侍真舒坦啊……若是婉娘还会推拿导气就好了。”
在院中练了个把时辰轻功的陈顺安,疲惫的躺在床上,微微闭眼,感受着肌肉撕裂后带来的酸痛。
既充实满足,又呲牙咧嘴。
这感觉,好多年都不曾体验到了。
入夜。
玉盘高悬。
模模糊糊的,他的耳边又响起道道呢喃般的低语——
“顺安兄送福水为假,接济我马某为真,此等恩情虽小,亦不可忘却啊。”
【愿念+2】
“幸亏有陈爷这两担福水,否则我们大人能忍,两个孩子怎么能忍,身上都快长疮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