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津门实则为军中掌控,后来因运河枢纽而繁荣,才有了户部关税署、审计署、盐运使司等衙门,陛下还特意下令,没有虎符调动,卫所兵马不得离营…”
李衍一听,顿时了然,“文官制武将?”
他直接挑明,但王百户可不敢搭这话,只是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津门三卫不得离营,他们心中有数,也不敢乱来,但水师营要负责运河安全,所以能在码头往来自如。”
想起那天码头所见,李衍沉声道:“我知道,他们和静海帮也牵扯颇多。”
王百护点头,继续说道:“除此之外,就是津门官走得更近,背后也牵扯到朝中不少大臣,津门不少镖局武行,都是靠着海负责。”
李衍眼睛微眯,“二当家呢,甘心居于人下?”
王百护嘴角一弯,“李少侠果然厉害,二当家确实与于文海不合。”
“二当家,名叫张天魁,绰号‘铁臂龙王’,原本是鲁静海同袍之子,因其父亲在北疆战场救鲁静海而死,所以从小被收养,视若己出。”
“此人也不简单,祖上是津门‘脚行’把头,自幼习武,整日在码头跤场摸爬滚打,十二岁便能摔翻成年汉子,因天生巨力且脊椎异于常人,被沧州跤王刘铁山收为关门弟子,习得‘七十二路擒龙跤’,十分凶悍。”
“十海,原本是京城落地的秀才,后来加入静海帮,因智计过人而得重用,待鲁静海归隐修炼后,便直接主持帮中大小事务,以至于帮中之人,只认‘三爷’之名。”
“张天魁原本以为能得帮主之位,自然怀恨在心…”
听着对方讲解,李衍暗中记下,随后又开口问道:“津门的红毛番商人,似乎和水师营走的很近,可知是谁在撑腰?”
王百护想了一下,摇头道:“也是我等失职,那些红毛番商人来到津门码头后,还算老实,只是四处结交打点做生意,因此我等并未在意。”
“至于水师营,有海运总兵和漕运总兵。一个叫郑国熙,一个叫周康,分别负责海河出海口巡视和运河巡检,海运总兵与开海派关系莫逆,漕运总兵则和静海帮牵扯颇深…”
不愧是都尉司的人,轻松就将津门局势分析的一清二楚。
李衍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却眉头一皱,看向门外。
但见鹰隼立冬从空中呼啸而下,手里还抓着根竹筒。
李衍面色凝重,立刻取下查看。
鹰隼立冬负责沟通吕三那边,方才还要查看于文海传信的目标。
如此匆匆而来,必然出了事。
“李少侠,可有变故?”王百护见状连忙询问。
“没什么。”
李衍看向远处的玉皇阁,冷笑道:“看来我们的行踪已经泄漏,人家已经找上了门…”
…………
城北晋州商会,大门紧闭。
晋州属黄土高原,沟壑纵深,山高路远,因为土匪多的原因,所以富人多修建高门小户,一旦大门封堵,便如同堡垒一般。
此刻,“堡垒”小窗户上,不少人正探头探脑。
但见下方大门外,围了百余名大汉。
他们个个身高马大,膘肥体壮,赤裸着上身,纹龙画虎,腰间系着硕大的牛皮带,铜虎扣,黑裤牛皮靴,吹鼻子瞪眼,气势凶悍。
这些人一看,就是跤场的力士。
但津门的百姓都知道,这些壮汉都是静海帮二当家手下,绰号“海河金刚”。
眼下,这些汉子皆扛着漕运盐包,里面堆满黄泥,一次次搬运,猛然甩在地上,很快尘土飞扬,将晋州会馆门前青石板路,铺成了黄泥跤场。
不仅如此,他们还扛着一根根碗口粗的码头杠棒。
“九河下梢爷最大!”
随着汉子们嚣张跋扈的声音,竟徒手挥舞,用出“千斤坠”的功夫,如锤子般将杠棒夯入土中。
咚!咚!咚!
随着一声声巨震,会馆照壁裂开蛛网纹。
“海河龙门阵?”
晋州会馆的老掌柜,脸色有些难看,对着下方拱手高呼道:“张二爷,你与我晋州会馆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不知如何得罪了阁下,弄得如此大阵仗?”
远处街道上,一名汉子斜靠在太师椅上,四仰八叉,左脚踩椅。
他带着墨镜,同样赤裸着上身,浑身肌肉虬结,青铜跤环在脖颈叮当作响,其胸口青龙吞水纹随肌肉起伏,竟似在浊浪中翻腾,正是静海帮二当家张天魁。
听着会馆掌柜问话,他一声冷笑,忽然抬手。
嗖!
手中铁球呼啸而出,会馆石狮狮首直接崩缺一角。
甩出铁球后,张天魁才抠了抠耳朵,斜眼一瞥:
“你们晋商在太原摆谱,爷管不着,但到了这三岔河口…”
“是龙得盘着,是虎得给老子窝着!”
这混球…
会馆老掌柜有些无奈,“张二爷可否明示?”
“有个叫李衍的…”
张天魁懒洋洋道:“听说还是什么十二元辰,昨个铲了我静海帮的场子,我也不为难你,把他交出来,随后老子摆酒给你晋州商会赔罪。”
会馆老掌柜听罢,顿时心中一咯噔。
昨晚的大火,他当然知道,却没想是李衍做的。
但交出人,是万万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