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坚守原则不知变通,事情搞砸了,领导一定会埋怨他榆木脑袋。
可真把技术和设备带回来了,一些不太重要的原则问题真被上纲上线,到时候可够他一受的。
所以在出发前,他是一定要征求相关领导的意见和指示的,虽然不能要求领导落实在白纸黑字上,但也足够了。
领导还是有一定的信誉度的,只要交代下面人办的,出了问题一定会帮忙处理。
当然了,还得说这个年代还是有担当的干部多,集体还是要讲团结的。
“你们此行绕道港城,在港城落地以后联系一下国际事业部。”
李学武在陈富华答应之后站起身的时候又叮嘱道:“国际事业部那边会帮助你们联系到东方商贸的总经理。”
他拧开钢笔,在条子上写了赛琳娜的名字和工作单位,推了过去。
“东方商贸是咱们集团的合作伙伴,赛琳娜女士也是咱们集团的朋友。”
李学武给陈富华解释道:“你们此行的目的之一,也就是弗里茨·弗莱舍客车制造厂就是委托她谈下来的。”
陈富华惊讶地看着他,作为集团的中层管理干部,要不是此行由他带队,或许这种消息很长时间都了解不到。
李学武手指敲了敲桌面,提醒他道:“联系到她,她会告诉你到德国以后该如何接收并拆运客车制造厂。”
“明白,秘书长。”陈富华应声道:“我现在知道是顺风远洋负责此次的设备运输任务,还不知道其他。”
“德国那边还有咱们的同志,他们会协助你们的。”
李学武站起身,主动伸出手同他握了握,点头说道:“谨言慎行,力求全功。”
“是,保证完成任务。”
陈富华握手过后,很认真地做了保证,这才离开了办公室。
能得秘书长起身叮嘱,他知道这份责任有多重。
此去东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
“哈密那边的谈判不算顺利。”
李怀德从抽屉里掏出一盒香烟丢在了办公桌上,示意众人自己拿着抽。
可在屋里的几人都没主动伸手,心思都还在工作上。
李学武迭着腿,腿上放着笔记本,斜着身子胳膊挂在椅背上,皱眉问道:“不是说要引进咱们的技术管理吗?”
“技术引进,但不想给钱。”
李怀德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说什么支援边疆建设。”
“呵呵——”李学武好笑地低下头,说道:“支援建设可以,但没听说过支援矿区建设的,他们咋想的?”
“瞧咱们不值钱呗——”
景玉农不屑地撇了撇嘴角,看了窗外一眼说道:“有声音说管理经验都能摆在货架上,说咱们想钱想疯了,满脑子资本家思想,没有一点阶级意识。”
“这话是谁说的?”李学武回头看了沙发方向,道:“指向性很足嘛。”
“能不足嘛——”景玉农伸手拍了拍茶几上规矩整齐迭放的报纸,满是嘲讽意味地说道:“北方工业报呢——”
“呵——”李学武转头看向皱眉的老李,道:“那就不足为奇了。”
“看来是把咱们当成病猫了。”
李怀德脸色有些阴沉,他是接受不了有人批评他的工作成果的。
你别问他有什么工作成果,他能担任集团总经理就是最大的成果展示。
“这个暂时不管它,哈密那边我已经交代给了工程总公司。”
李怀德手指点了点椅子扶手,道:“不给工程做,其他一切都免谈,技术和管理他们瞧不起,那就别用了。”
红钢集团的技术和管理到底值不值钱?
在这个时代的认知里,这一类服务工作是不值钱的,讲管理谁特么不会!
可恰恰就是这种盲目的认知,造成管理理论和技术实践的缺失,以致于生产成本增加,生产事故频发。
九十年代往后一段时间,国内企业纷纷购买和组织学习世界先进企业管理模式,按照规矩缴纳学费学习技术。
那一段时间国际上企业管理技术贵的出奇,因为他们知道有个大傻子当年不重视这个,造成了管理缺陷,现在想要补课了,还不狠狠地宰他一刀?
再看企业管理学习风潮一过,那些所谓的精细化管理、5s、6s还值钱吗?
这套理论说白了就是管理体系再建设,是给已经实现经营生产,但缺乏有效管理的企业提供制度化变革的服务。
既然是服务,那就是有价值的,你对企业经营效率提升有要求,视你的需求程度,便能体现出服务的有效价值。
现在的情况是什么,是大家拍肩膀一溜齐,谁特么都不服谁,你也是厂长,我也是厂长,凭什么我要学习你啊!
那有人问了,为啥汽车工业企业愿意买红钢集团的管理体系呢?
很简单,钢汽的发展把国内汽车工业的桌子给掀了,将过去那一套标准彻底敲碎了,当沙子给扬了,谁不服气?
年产能超过10万台汽车,放眼国内有谁不服,站出来比一比。
汽车工业如此,大家服气,所以愿意花钱来学习,矿业开采不同啊。
红星钢铁集团组建联合能源总公司才多长时间,进入矿业开采领域才几天,老牌的矿产开发单位哪里会信得着红钢,更不会轻易“礼贤下士”对待红钢。
可红钢在国内工业系统又有着不可忽视的名气,便出现了这种矛盾情况。
既要重视红钢的名气,又不服红钢的技术和管理,看不起这套理论。
在这种情况下,再加上地域保护,你说联合建筑能不能拿到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