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罗刹国远征军将军,科尔。
科尔虽然狼狈,但依然努力维持着所谓的绅士风度。他挣扎着抬起头,用生硬的汉话喊道:“我是罗刹帝国的男爵!根据文明国家的公约,我有权要求体面的待遇!我有权赎……”
“体面?”
江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他走过去,一脚踩在科尔刚刚想要撑起身体的手掌上,甚至还恶狠狠地碾了两下。
骨骼碎裂的声音和科尔凄厉的惨叫声同时响起。
“啊——!你这个野蛮人!你违反了公约!”
江鼎蹲下身,把那个沾血的破算盘举到科尔眼前,手里拿着胡萝卜指着算盘上的珠子,语气温和得像个正在教书的私塾先生:
“来,科尔将军,咱们算算账。”
“我的学生帖木儿,今年十六岁。他本来明年就要考进北凉理工学院了,只要不出意外,他将来会是一个优秀的工程师,能造出比这更好的大炮,能让这草原上多出很多水车。”
江鼎拨动了一颗算盘珠子,“啪”的一声脆响。
“按照复利计算,他这辈子能创造的价值,大概是三百万两白银。这还不算他只要活着,就能让他爹妈高兴这种无价的情绪价值。”
江鼎盯着科尔那双充满恐惧的蓝眼睛:“你觉得,你这条贱命,值三百万两吗?”
科尔浑身发抖,他从眼前这个东方人的眼睛里看懂了,这根本不是什么谈判,这是宣判。
“我……我可以给钱!罗刹帝国有的是钱!我有黄金!我们要通商!”科尔语无伦次地大喊。
“通商?”江鼎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动,“当然要通商。北凉最喜欢做生意了。”
他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那是帖木儿死前手里攥着的、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羊毛收购协议”。
“但今天的生意,不谈钱。”
江鼎转过身,背对着科尔,挥了挥手。
“既然你那么喜欢搞科研,喜欢把人做成标本。那就让公输冶那个老疯子来看看吧。听说他最近在研究人体的骨骼杠杆原理,正缺个新鲜的洋人素材。”
“不!不!我是贵族!你不能……”
科尔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因为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哑巴,嫌他太吵,直接一掌劈在了他的后颈上。
江鼎没有回头看一眼。他只是看着满地的尸体,看着那些正在互相包扎伤口的草原少年,最后把目光投向了东方初升的太阳。
“必勒格。”
“在。”必勒格强撑着站直了身体。
“把这剩下的炮,都拉到你的大帐去。”江鼎指了指身后那些还在冒烟的发射架,“从今天开始,这草原上不需要讲道理。谁敢把手伸进来,你就用这些大家伙跟他们说话。”
“可是老师,这些炮……容易炸膛。”必勒格低声说道。
江鼎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这还是从赵乐那里偷偷顺出来的。他点燃一根,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辛辣的烟雾在肺里转了一圈。
“那就造更好的。造打得更远、更准、不会炸膛的。”
他把烟盒扔给必勒格,“还有,通知下去。从今天起,北凉对西域三十六国的所有关税,提高五成。”
“为什么?”必勒格一愣。
“因为老子心情不好。”江鼎吐出一个烟圈,冷冷地说道,“帖木儿的抚恤金,总得有人出。”
……
三天后。
虎头城外,一座新立的孤坟前。
没有那个时代的繁文缛节,没有和尚道士念经。
只有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刻着一行字,字迹狂草,透着一股不羁的锋芒:
“北凉理工学院预科生,帖木儿之墓。”
碑前放着的贡品不是猪头三牲,而是一个修好的新算盘,和一份刚刚印刷出来的《北凉数学初级教材》。
江鼎坐在墓碑前,手里拿着一瓶烈酒,自顾自地喝着。
必勒格跪在旁边,右臂缠着厚厚的绷带,左手笨拙地翻着那本教材。
“看来只有咱爷俩了。”江鼎把剩下的半瓶酒倒在碑前的土里,“那小子其实挺聪明的,就是有点轴。”
“老师。”必勒格合上书,眼神比三天前沉稳了太多,“我想回草原了。”
“伤还没好,急什么?”
“我想回去建学校。”必勒格抬起头,看着江鼎,“我想让每一个草原的孩子,不仅学会骑马射箭,还要学会算账,学会造炮。我想让他们知道,除了抢劫,还有别的活法。”
江鼎的手顿了一下。他转过头,认真地打量着这个曾经的质子。
在那一瞬间,他恍惚间看到了未来那个让整个大陆都颤抖的“草原狼主”的影子。
只是他不知道,这头狼,终究有一天会为了自己的族群,把獠牙对准养大他的北凉。
但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此刻,风正好。
“行。”江鼎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站了起来,“回去之前,去一趟工坊。公输冶给你弄了个假胳膊,虽然稍微沉了点,但里面藏了一把袖箭,关键时刻能保命。”
他往前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背对着必勒格说道:
“对了,这次缴获的那几百支罗刹火枪,我都让铁头给你修好了。带回去,别当烧火棍用。让你们的人好好练练排队枪毙战术。”
必勒格心里一震。他知道,这批军火意味着什么。这是把真正的力量交到了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