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什么大人!叫记账的!”
张松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但声音里少了几分之前的酸腐气,多了几分烟火气。
“这车八百斤!记上了!老李,你这月工分够换两斤肉了!”
“嘿嘿!多谢张……张小哥!”
矿工高兴地推着车走了。
张松看着那个背影,擦了擦额头上的黑汗。他突然发现,这种被一群大老粗喊着“谢谢”,好像比在诗会上作出一首好诗,心里还要踏实点。
这就是江鼎要的。
让读书人知道粮食是怎么来的,让老百姓知道读书人是有用的。
……
这边的文人在接受劳动改造,那边的武将也没闲着。
李牧之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手里拿着一根……绣花针。
是的,绣花针。
在他对面,赵乐手里拿着一件破了洞的战袍,正在教他缝补。
“夫君,手别抖。心要静。”
赵乐忍着笑,看着这位能把陌刀舞得虎虎生风的大将军,此刻捏着根细针,满头大汗,比打仗还紧张。
“这……这也太细了。”
李牧之苦着脸,“比蛮子的头发丝还细。乐儿,要不还是让裁缝补吧?我怕把针捏断了。”
“不行。”
赵乐板起脸,“江参军说了,这叫‘修身养性’。你身上的杀气太重了,得磨一磨。不然以后怎么带孩子?”
“带孩子?”
李牧之手一抖,针扎在了手指上,冒出一颗血珠。
但他顾不上疼,猛地抬头看着赵乐,眼睛里满是惊喜和不敢置信。
“乐儿,你……你是说……”
赵乐脸一红,低下头,手轻轻抚摸着还没显怀的小腹。
“老黄把过脉了。说是……喜脉。”
“咣当!”
李牧之猛地站起来,带翻了石凳。
这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军神,此刻竟然手足无措像个傻子。他在院子里转了两圈,想喊,又怕吓着赵乐;想抱她,又怕自己力气大伤着她。
“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李牧之喃喃自语,突然冲着墙外大吼一声:
“江鼎!!!”
……
江鼎正躺在摇椅上,听瞎子汇报关于“改造读书人”的进度。
听到这一声吼,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
“咋了?大晋打过来了?”江鼎惊慌失措。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李牧之已经像阵风一样冲了进来,一把抱住江鼎,用力拍着他的后背。
“长风!我有后了!我有后了!”
江鼎被拍得差点吐血:“咳咳……轻点!大哥!你要谋杀军师啊!”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眼睛也亮了。
“真的?嫂子有了?”
“有了!老黄确诊的!”李牧之笑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好事啊!”
江鼎挣脱开李牧之的熊抱,整理了一下被揉乱的衣服。
“这是天大的好事!这说明咱们北凉……有根了!”
在乱世里,继承人不仅仅是血脉的延续,更是政权稳定的基石。有了这个孩子,那十万大军的心,就更稳了。
“不行!我得送礼!”
江鼎在院子里转悠,“送什么好呢?金子?太俗。刀剑?太凶。有了!”
江鼎打了个响指。
“瞎子!去把公输老头叫来!”
“让他别造炮了!给我造个婴儿车!要防震的!带敞篷的!
“还有,让张载那个老头别整天骂人了!让他给孩子想名字!要想一百个!慢慢挑!”
整个将军府,因为这个尚未出世的小生命,瞬间沸腾了起来。
……
夜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