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打听,却始终不得消息,冬雪已经渐渐融化,看见那些雪花,破晓总是不自禁地想起秋雪,那张如白玉雕琢的脸庞,是很会让人心生怜惜的,“姐姐的身子向来不好,也不知道现在她到底在哪里,怎么样了……”
破晓抬头望了望幽幽的蓝天,顿觉凄凉无限,想起此刻自己已经是孤苦一人,若是哪天死在了这片雪地上恐怕是谁都不曾知晓的,却又想起自己的这条烂命,又是谁会懂得珍惜呢?
他本才是十岁出头的孩子,尚不知情为何物,却在此刻渐渐察觉出自己萌生着一个念头,渴望着有一个人,能生生世世陪伴在自己的身边,不离不弃,这样哪怕是一辈子的流离,却又有何悔恨。姐姐终究是要嫁人,到那时自己也岂不是仍旧孤身一人,如此看来,倒是自己对自己的执著显得过于的执著,破晓就这样被自己的想法绕来绕去,绕来绕去,渐渐的,犹如迷离了一片幻境。
那是一处繁华的桃林,花瓣纷飞,莺歌燕舞,地上的一条桃花小径,慢慢引着自己走向一片开阔的湖边,那里的水清澈见底,一条波光粼粼的湖光带领着他向前走去,幽幽醉醉,早已忘了自己是谁。就在一片白如碧玉的云朵下,她在轻快的舞蹈,摆动的裙角看不出一丝的娇艳,却又惹得四周的桃花浅浅娇羞,破晓看不清她的脸,却又是显得如此的接近,近得仿佛自己已经穿透了过去。
看着自己身上的泥巴,眼前的她就像是仙女一般,却又是如何沾惹得的?她眉目间仿佛带着怜惜,轻轻伸出手去,替他擦去满身的风尘,犹如一抹艳阳,照shè在自己的身上,全然消去了那一身的流离和沧桑。
我本不过是世间平凡无奇的一粒微尘,却又是何德何能,能够得遇上你,我深知是梦,却又不愿醒来,只因我醒来,便又将是我孤身一人。
遇见你,不过是我内心贪婪的预想,却又是如此的奢望从此你不再离去,哪怕是一场梦,我也宁愿在这场梦中不再醒来。
现世的苦,早已尝过,更多的,我也不愿再尝,你若惜我,就将我带了去,不再饱经这一世的风霜,但回想,我不配,依旧不配。
破晓恍然醒来,周围没有一人,自己已经躺在雪地上睡了起来,若是再不清醒,只怕自己是要冻死在这雪地里,当真是无人知晓。
他拂去了沾上的雪花,摸着身上湿漉漉的积水,心想这回不大病一场是不成的了。却又回想起来自己若是当真死去却又没有什么不可,如果就此消失也可免得姐姐伤心一场,相信时间久了,她便就忘了,总好得过后来的伤心,留下不必要的眼泪。
“我终究是痴人说梦,却不知死后到了天上,会是如何的一番光景,或许我从来便不该来到这个时间。”
破晓微微轻叹,忽然觉得一个人的一生也就如此注定,从你出生的这一刻便已然注定,可惜的是自己到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却又是该如何寻到自己的根,他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出生,莫名其妙的被收养,又将会莫名其妙的死去,“既然是这样,当初却又为何将我生下,既然生下了我,却又为何不要我?
我当真是你们见不得人的生命,当真留下来会令你们蒙羞吗?
既然我从来就不应该存在,就让我痛快的死去,好的过继续在这里颠沛流离,一直不知道自己是谁。”
一只蝴蝶轻轻飞过,落在破晓的肩头,蝴蝶的触角轻轻触动,破晓心中顿感凄凉:“或许到最后,只有你会留下来陪我。”话音刚落,那只蝴蝶忽然扑扇了翅膀,翩然离去,破晓的手遥遥伸向前方,泪眼朦胧:“不要走,不要走好吗?”
原来到最后,谁都不会留下来,我终究是一个人。
“既然不知道自己是谁,倒不如忘了自己是谁,做个天生地养的人,却又有何不可?”一个白衣男子携着一架琴,慢慢走过来,额头的长发轻轻掠过风中,恍若一场戏谑,任是谁都不会伤害到他,他的到来,犹如天地来的使者,乘风而来,犹如王者,驾临凡尘。
他微笑着将琴支在地上,拂去肩膀上的水珠,微微一笑,那分神采令破晓永远铭记在心,他坐下来,挥起衣袖,轻奏一曲,琴声幽幽,恍若太古遗音,留在这个世界的尽头,宫商角徵羽,款款弹来,破晓慢慢席地而坐,闭上眼睛,恍若进入一片清明的世界,分不清是喜是悲,却早已超然而出,不论周围多么悲凉,琴音从未断绝,却反而越发高亢,惹人留恋,如苍龙出海,吟遍江山,畅游于天下,打开了破晓心中一片从来没有的世界。
“既然不知道自己是谁,那就重新做个自己,至少没有牵绊,没有顾虑,你生来便是无一物,却早已带满了天地的灵气,这个世界,都是你的,只要你包容,便是你的,过于执著,却只会令你越陷越深,终究无法自拔。”
“玉露几时有,一盏淡闲情,几度**酒,闲时花外悠。倚剑长啸叹苍穹,知己难逢酒相逢,一醉千愁,散云悠悠,世间路,亦无休。愁眉锁额每时有,几时逍遥游?踏燕归来蓬莱径,千古盛气负其名,暂举千钟酒。”
破晓听着琴声,嘴角微微一笑,白衣人笑着点了下头,弹奏罢了,携起了琴,转身便走,临走留下一句问道:“你怎不问我是谁?”
“还有必要吗?”破晓笑道,“你就是你,我就是我,你的琴声已经告诉了我一切。”
“好!太好了!”白sè的身影消失在雪雾的尽头,破晓站起身来,看向前方,仿佛洗去了一身的疲惫,计较太多了,就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走了一天,他坐在一个墙角抱着身子休息一下,忽然闻道一阵香味,便不自觉地走了过去。只见一老者正烤着一只鸡吃,破晓看着不禁口水直流,却只是坐在一边,不发一言,那老头一眼就瞟到了他,只是哼了一声,假装没看见,反而一边哼着歌一边赞道:“好美味的鸡,只可惜有人吃不到啊!”
破晓听后,便径直往回走,那老头一见破晓走开,顿时觉得这孩子不是个省油的灯,觉得好是没趣,于是喊道:“小家伙,来来来。”
破晓看了看四周,那老头招手说道:“唉呀!
别看了,就是你,过来。”
林破晓走了过去,但没有靠近。??
那老头见林破晓并不靠近,于是不奈烦地道:“唉呀,想吃就过来!”
破晓于是靠近,那老头递给他一个鸡腿,“吃吧!”
破晓看了他一眼,拿了小心撕了一半吃了,又把另一半放进怀里,老头一见,愣了一下,指着问道:“你这是为何?”
破晓道:“留着给秋雪姐姐吃。”
那老头点头道:“好个贴心的孩子,但是冷了可就不能再吃了。”
破晓疑惑不解,老头笑道:“你如果能够靠自己的双手去得到你想要的,就没有留下多余的必要,你想鸡腿坏了你姐姐还能吃否?”
“那就都不吃了,总之有我的就一定会有姐姐的。”破晓昂首说道。
老头哈哈笑道:“你这孩子倒还是认死理,小心变成老顽固。”
“才不会呢。”破晓坐了下来,指着鸡说道,“一看就知道你是外行,有种鸡叫做叫化鸡,可好吃了,只要将荷叶将鸡包住,再裹上泥土,放在火里烤,烤熟了之后那整只鸡都是芳香四溢,味道是妙不可言,哪像你,这鸡虽是美味,缺多了几分香火之气,少了几分天地的灵气。
此言一出,老头立马变了脸sè,着实难以想象此番话是出自一个小孩子之口,而且说的全然是理所当然,真当真是倒打一耙,完全不给自己面子。
老头子气不过,便一把抓住破晓,说道:“好,那咱们再吃一只,要是没有你说的那般好吃,小心你的屁股咯!”
破晓吐了吐舌头,和老头偷偷摸摸到一家农舍,老头一时玩心大起,和破晓争着去偷鸡,破晓瞪大了眼睛,说:“啊?您要去?那可不行,显得多为老不尊。”
老头嘿嘿笑了笑:“你说我为老不尊?当年全天下的人都说我为老不尊,此刻被你这小娃娃小看当真是让我很没面子的事,这样,咱们就比试比试,看谁先偷到。”
“好啊。”破晓忽然壮志凌云起来,朝老头笑了笑,老头看见此番神sè,顿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是如何的一分自信,竟是连自己都会不经意间产生出的敬佩。
只见破晓一股脑儿钻进鸡窝里,一把扑倒在鸡的身上,那群鸡咯咯地叫个不停,扑腾起来鸡毛乱飞,破晓急忙拽起一只鸡,将手包住,那只鸡一直啄个不停,破晓喊道:“快走,有人来了!”
老头眼看就要抓住,被破晓这般一喊,竟然是害怕起来,抓起破晓便是逃了足足有十里地,破晓方才犹如腾云驾雾一般在雪地上飞驰,就连手里的鸡也都傻愣了眼,仿佛满足了祖先数千年以来的愿望。
此刻两人停了下来,相视哈哈大笑,老头显得尤为开怀:“哈哈哈,好久没有玩得这么尽兴了,小子,这回算你赢了,快快快,老头子我饿了。”
破晓将鸡刷洗干净,一时间找不到荷叶,看见树枝梅花和一个蜂窝,忽然心生一计,将蜂窝打了下来,衣服包住了头,示意老头趴下来,然后将蜂蜜涂在鸡上,用梅花包住鸡,再裹上泥土,放入火中烧烤,一时间,香气扑鼻。
过了良久,老头早已迫不及待地挖出来,一时间发出种种“嗯嗯”的怪声,只是赞道:“好,太好了,真香!”说罢竟然一把将破晓推在一边,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梅花扑鼻的香味和蜂蜜甜蜜的芳香早已让他忘乎所以,不能自拔。
破晓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两人一起将一只鸡吃得连一丝肉渣都不剩,满足地躺在地上摸着肚子,破晓过了不久起身拜道:“老爷爷,你还要多谢你赠鸡之恩呢,破晓这就告辞了,我还要去找秋雪姐姐呢。”
??
老头忽然想起了什么,起身拦住道:“小子,过来,你是哪里和你姐姐失散的?”
破晓答道:“在县衙。”
老头眼睛一亮:“那个着火的县衙?
头笑道:“哈哈,真是天注定啊!
小子,你姐姐没事,她被上官逸那呆瓜救了,来,孩子,给老爷爷讲讲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