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与楚煜听后都会心一笑,破晓骂道:“要杀要剐随你便,你这般歹毒,难怪你夫君不要你。”破晓从不知道萧罗衣的事,但从她的话中听出是她丈夫抛弃她了,于是便那么随便一说。萧罗衣一听便火冒三丈,一掌狠狠地朝破晓脸上打去,破晓顿时吐了口血。楚煜被点了穴道说不出话,狠狠瞪了她两眼。
萧罗衣抓起两人,说道:“只给你一柱香的时间,不给我答复,我便将他们的肉一块块的割下来。”
秋雪一听,知道已是没有讨价的余地了,到这时确实好生为难,瞧了瞧在不住嬉笑怒骂的破晓,又看了看暗自在用力冲破穴道的楚煜,实在没法抉择,定是舍去谁都是不舍,破晓和她自小相依为命,这自不用说是他最亲之人,但楚煜于她却也有着另一种感受,她觉得他沉稳,体贴,与她有着同病相怜的感觉,给她静静的欢乐和别样的鼓励。
想到这里,她觉得她自己甚是无助,以前都是自己没得选择,这次她有选择了,却是一个永远会令她后悔终生的选择。
破晓见到她这个样子,心里在隐隐作痛,这三年其实他一直在暗中保护秋雪,只是秋雪不知。
在他这些年看来,他早知道秋雪对楚煜有着别样的情感,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毕竟姐弟连心,从小懂得她的心事,于是自己暗自想道:“姐姐有人照顾,我自己孤身一人,却也不知何时才能找到能真正怜我爱我之人,只怕这一生都找不到了吧,练了武功又如何,还不是被人抓住任人宰割,既然这样,武功高强又怎样,像她一样害人么?”
他又瞧了瞧楚煜,想道:“秋雪姐姐跟着他,我自是大大放心,如果他死了,秋雪姐姐一定伤心yu绝,反正我也四处飘零,干娘有她亲生儿子,我对于她或许也是可有可无的吧……”
原来到最后,他终究还是孤身一人,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陪伴,为什么只有自己,找不到可以相伴一生的人。在他的脑海里,忽然闪现着江南水乡的蕊儿,沈园的陆游和唐婉,在他的心里隐约传响了陆游的那首钗头凤: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我自是惜福,奈何它永远跑得太快,我把一切看得很淡,而别人却看得很重,于是我显得自甘堕落,我把那些看得很重,而别人却看得很淡,所以我注定了孤独。
想到这里,他不愿秋雪再犹豫下去,喊道:“姐姐,救楚兄吧,我不要紧的。”此刻死亡的声音再度在他头上盘旋回响,只怕得救已经是无望,只是死亡的感觉,竟会是如此恐怖,他的眼角挂着泪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悲伤。
而楚煜被勒在一边,心里对于秋雪的抉择早就有了准备,“他定会是选破晓的,如果他选择了我,我想那就不是我看上的人了,秋雪,能够遇见你,当真是很好。”
在他的心里此刻渐渐疑惑,他对秋雪,所抱有的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感。三年来,两人时而争吵,时而互说心事,俨然成了知己。有时在夜晚他一个人孤独地弹琴的时候,心里会显得越发的悲伤和凄凉,他会渴望,在自己的身旁,有这样的一个女子撑着头,一句话不说,静静地听着他弹完自己的《长相思》,十几年来,他终于等到了这个人,可是当他等到的时候,却不敢开口,因为他不敢奢望,这样好的一个人儿,会是属于自己所有。
正因为他相信,不是他的终究不属于他,实现自己的梦该是自己永不可能的一个奢望,因为他懂得离别,所以他甘愿决绝,所以他希望,别人若是记住他的不好,分离的时候,根本就是不会痛苦的。
“秋雪。”楚煜开了口,笑了笑,“快说吧,我不要紧,我能够遇见你,已经是我莫大的福气,又怎敢奢望其他。以后到了清明,记得有我这个人就好,我不希望其他人能够记住我,但是我希望你永远都不会忘记我……”
“哼,好两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小姑娘,这两个男子都待你不薄,只怕其中任何一个死了,你都会难过,很好,很好。”萧罗衣笑了笑,对着这三个人却像是嗤之以鼻。
秋雪顿时迸出眼泪,手里的剑握了又握,突然说道:“不,你们谁都不死,我死……”说罢竟将剑引向自己脖子自刎。
就在她引剑的瞬间,泪花飘过,这个抉择作下,便是代表了解脱,也是代表了放弃,最坏的结局便是,三个人在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破晓急忙叫道:“姐姐不要!”
“叮……”两根针打过,将秋雪的剑震落,秋雪只觉手上一震,剑便脱手,随后有声音传来:“玉书在此,闻者皆跪下。”
萧罗衣一听,心里一震,自语道:“怎么可能?难道玉书神侠来了?”这世间一僧,一儒,一道,一俗为武功最高,玉书神侠便是其中的“儒”,江湖中所有著名侠客都被记载玉书中,所以与其说是敬仰玉书神侠,毋宁说是对所有德高望重的大侠的膜拜。
正踌躇间,那声音似乎略带恼怒,说道:“难道你不信?”萧罗衣却也不敢怠慢,因为这世上还没有人敢盗用玉书神侠的名号,于是恭敬地说道:“还请玉书一现,方了小女子多年来心愿,到时小女子自当下拜。”
那声音冷笑说道:“这世上岂有关了门见玉书的?
这是何待客之道,到说来与我听听,你不开门,玉书还能穿墙进来不成?”
萧罗衣思量道:“莫非是对方的诡计,想引诱我开门,但若是真的……”
她细细回顾刚才的声音,不是之前每一个人的声音,定是外人,她借着这是她的地界,倒也有恃无恐,于是走了过去,将一盏灯向右一转,把机关打开,一道门轰得开起,这时一个白衣女子走了进来,右手高高上举,只见一本小册子晶莹剔透,托在手上,与她的玉臂相映更增光彩,杜鹏羽一行人已跪在地上,甚是恭敬。
萧罗衣自此才知果然是玉书神侠的号令。
那女子瞧了瞧秋雪等人道:“玉书在此,其他人还不下跪?”
秋雪心里舒缓了一口气,指着破晓等人说道:“这位姐姐,我弟弟和师兄他们还被绑着,怎么跪?”
那女子向萧罗衣看了一眼,萧罗衣顿时会意,原来的嚣张气焰顿时没有,此刻在她看来一切像是走到了绝境,她走过去将破晓松绑,在楚煜身上轻拍两下,解了楚煜的穴道,破晓和楚煜方得ziyou,破晓便呼地扑向萧罗衣,萧罗衣向后一闪,那女子喝道:“住手,还不跪下。”
破晓直起身子,转过去看着那女子说道:“你一直说跪下跪下,我们凭什么跪你。”
楚煜在一旁也叉着手,摆明了是站在破晓那一边的,那女子笑了笑,想是想不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却还是柔声说道:“这不是跪我,跪的是江湖德高望重的大侠,这下你知道了吧。”只听这语气甚是轻柔,全不似对萧罗衣所说口吻。
破晓听后,眨了眨眼睛,说道:“凭什么要跪他们,他们若当真是了不起的,自当是为我们做一番大事,而不求我们跪下,真的是一招变凤凰,从此不当人。”
那女子微微愣住,破晓又说道:“我不知道那上面写了究竟是什么人,但是我觉得侠之大者,受我们拜了,反而身份降低了,这和那些土豪地主又有什么区别?”
秋雪拉了拉破晓,就连楚煜也甚是诧异。
“但是,姐姐你救了我,我自当拜谢,所以这一拜,不是拜那些大侠,而是这般漂亮的姐姐。”破晓微微一笑。
那女子好奇地看着破晓,脸上是有红又白,她微微抬手,将破晓扶起,对众人道:“大家都起来吧,还是把正事做了要紧。”
“玉书山庄侍女丝竹奉玉书神侠之命,令神捕萧罗衣将所擒之人速速放回,并烧了这画廊,永不存世,否则我等定不宽恕。”丝竹朗声读者一个卷轴,眉目神情间透着隐隐灵气。
萧罗衣心里暗想:“要我放了他们已然做不到,何况叫我烧了这里,我是万万不肯的,我倒要试试这侍女的武功,再作打算。”于是说道:“玉书是真,人未必真……当然,丝竹姑娘莫怪,我不是存心疑你,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丝竹也听出了这其中的意思,也并未恼怒,微微一笑,说道:“好,我懂你的意思了,既是这样,小女子不才,领教夫人的高招了。”
萧罗衣说道:“那就得罪了。”
话没说完,便欺到丝竹跟前,双手一扬,直向她的灵台穴打去,丝竹并不还手,只是向后一退,身子微微偏转,玉书向上一扬,脚下虚踏,势挟劲风,纤腰微摆,凌波点地,恰似九天玄女一般,时而凌空跃起,时而向后御风,每一招都是美到极致,每一招都没出过手,丝竹微微笑道:“萧夫人,我已让你十招,现在看招吧。”
说罢左臂微扬,屈指向萧罗衣的绳上一划,仿佛弹琴一般,力道绵长,绳索顿时断为两截,萧罗衣顿时说不出话来,颤声道:“锦瑟断弦指!”
丝竹道:“比起主人,我们还差得远呢,你这下可信了?”萧罗衣说道:“多有得罪,还望姑娘莫怪。”于是对众人说道:“你们去吧。”丝竹对萧罗衣说道:“主人吩咐了,给你找个世外桃源,好让你生活。”萧罗衣只是摇头,自语道:“索在人在,索亡人亡。”随后说道:“神侠好意,罗衣心领了。”
“这里有一封信,不知你要不要看……”丝竹踌躇间,从怀里掏出一个泛黄的书信,她将这封信交到萧罗衣的手中,“这是主人早年前得到,以为你已经身死,于是就想将其尘封,如今他让我交托与你,你看不看是你的抉择,只是你若是往下看去,只怕你会发觉,你已经误了终身……”
萧罗衣接过书信,信上赫赫然写着:爱妻罗衣亲启。
“信上写的,已经很明确了,你的夫君,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萧罗衣的手不住地颤抖,她的眼睛里突兀着惊异的光彩,她不信,她只是不信,原来自己的一生,说到最后竟然会是个不折不扣的笑话。
“裴儿……把后院的人放了,带他们出去。”萧罗衣转过身子,留下了一道黯然的背影。
“夫人……”裴儿心里忽然有着不祥的预感,仿佛她和萧罗衣隔得好远好远,她从未见过萧罗衣悲伤的一面,在她的印象中,她永远都像是高高在上,永远都是万般仇恨。
“没听到我说的吗?带他们出去!”
众人这时方得出来,见到久违的阳光,好是舒畅,仿佛获得重生一般,各大掌门让丝竹姑娘向笑书神侠道谢,随后一一向杜鹏羽告别,卢志远拍了拍鸣鸾,笑着对杜鹏羽道:“杜掌门,有空带着这几个娃娃去我那做客,我一定热情招待,我去了。”
“我有这些倒霉孩子在这里,也就不送了。”杜鹏羽笑了笑,对着卢志远作了个揖。
卢志远指了指杜鹏羽笑道:“这家伙,笑容越发迷人了,走啦!”说罢纵身一跃,跟着薛扶风和俞子成离去。
忽然四周燃烧起了熊熊大火,杜鹏羽急忙问道:“裴儿姑娘,画廊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