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疑问,如同重锤般砸在下方平安的心头。
平安的甲胄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此刻听闻李景隆的话。
只觉得后颈发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
他蹙着眉,反复咀嚼着这几个疑点,只觉得处处透着不对劲。
可纷乱的思绪缠成了一团乱麻,竟是半点头绪也理不出来。
李景隆立于墙头,衣袂猎猎。
良久,他再次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由此可见,除了袭击吴王的那几名杀手,以及埋伏在此处的暗哨!”
“王府之中,必定还有其他的杀手潜藏!”
平安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向墙头的身影。
“他们不仅能第一时间获取吴王的确切位置,甚至能在王府各处布下设伏的人手。”
李景隆的目光扫过王府深处的重重院落,语气愈发冷冽,“因为他们早就料到,府外必有暗中保护吴王的力量!”
“如此说来,埋伏在此的杀手,便是为了牵制府外的援兵!”
他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平安,一字一句道:“所以,这群杀手的来历绝不简单,更重要的是——”
“王府之中,必有内奸接应!”
“内奸?!”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在平安的脑海中炸开。
他猛地瞪大了双眼,失声惊呼,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吴王府守卫森严,府中之人皆是精挑细选,怎会藏着内奸?
“可是吴王府上下从护卫到仆役,都是严格筛选而出,怎么可能出现内奸?!”平安有些不解,迟疑着开口。
既像是在追问,又像是在试图说服自己。
“你别忘了,这里的人都是谁给配置的。”李景隆面色微沉,淡淡的说了一句。
听闻此言,平安瞬间愣住,立刻全都明白了过来。
“立刻将王府上下所有人等,尽数拿下!”
李景隆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玄色衣袍在夜风中翻卷,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雄鹰。
“无论是护卫、婢女,还是洒扫的杂役、管事,一个都不许放过!”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落在平安身上:“你亲自带队,一一严加审问!”
“务必把那个吃里扒外的内奸给我揪出来!”
“属下遵命!”平安抱拳领命,声音铿锵有力。
不敢有半分耽搁,转身朝着后院的方向飞奔而去,沉重的脚步声踏碎了夜色的宁静。
李景隆目送着平安离去的背影,缓缓转过身,目光投向王府之外的沉沉黑暗。
夜色浓稠如墨,远处的街巷连一点灯火都没有。
只有风卷着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的指尖微微收紧,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直觉。
那伙行刺得手后撤离的杀手,绝不会就此远遁。
他们定然还留了人,就藏在王府之外的某个黑暗的角落里。
如同蛰伏的毒蛇,正暗中监视着王府内的一举一动。
说不定,此刻就有几道阴诡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身上。
李景隆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仰头深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
他倒要看看,这群藏头露尾的鼠辈,究竟还想耍什么花样。
...
与此同时,王府后院的庭院里,灯火通明。
平安带着暗卫,以雷霆之势将卧房外跪地等候发落的护卫、下人尽数控制了起来。
一时间,庭院里人声嘈杂,却又被压抑着不敢高声喧哗。
火把熊熊燃烧,将每个人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
个个面如土色,有的吓得瑟瑟发抖,有的则一脸茫然,嘴里不停念叨着“冤枉”。
连那两名负责在卧房中贴身伺候朱允熥的婢女,也未能幸免。
同样被暗卫带到了院中,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
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平安命人搬来一张案几,自己坐在一边,手里拿着一卷名册,开始连夜突审。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军人的铁血与威严。
每一个问题抛出来,都让被审问者心头一紧。
庭院的廊下,摆着一张梨花木椅。
李景隆不知何时已从墙头跃下,此刻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拎着一只青瓷酒壶。
他没有去看院中审问的场景,只是微微闭着双眼,似是在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