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头微蹙,迅速四下扫视了一眼,沉声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隔墙有耳,先进去再说。”
说罢,他率先迈步走进了书房。
朱允熥脸上的欣喜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他深吸一口气,快步跟了进去。
听完李景隆的讲述,一颗心再次沉到了谷底。
徐辉祖则是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窥探之后,才轻轻合上了书房的门。
将外界的所有喧嚣,都隔绝在了门外。
书房内的烛火,跳跃着微弱的光芒。
刚一进门,徐辉祖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震惊与疑惑,忍不住率先开口,声音里满是急切。
“到底是怎么回事?!杭州三司参与构陷,已是胆大包天。”
“怎么连吏部和天策营,也掺和进来了?!”
李景隆进门之后四下扫了一眼,径直走到桌案边拿起了桌上的茶壶。
壶身尚有余温,想来是下人刚添不久的热茶。
他拧开壶盖,不顾仪态地对着壶嘴猛灌了几口。
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几分一路策马奔波的寒气,却压不住心头翻涌的焦躁。
玄色劲装下摆还沾着未干的夜露,风尘仆仆的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疲惫。
从杭州到京都,千里之遥,他几乎马不停蹄,昼夜兼程。
甚至途中连换马时都不敢耽搁片刻。
饶是如此,也只是比原定的归期提前了短短几个时辰。
可这几个时辰,于他而言,已是拼尽全力换来的一线生机。
距离朱允炆给的期限,已经只剩下三日半。
李景隆放下茶壶,抬手抹了把嘴角的水渍,抬眼望向立在案前的朱允熥。
朱允熥身着一袭月白锦袍,面色焦灼,眉宇间拧着化不开的愁绪。
李景隆喉头滚动,沉声开口:“殿下可知,那名谎称淮西旧部、混入王府的徐千户,究竟是何来历?”
朱允熥心头一紧,连忙追问:“九哥儿快说,他到底是谁的人?”
“京都三大营,天策营。”李景隆一字一顿,娓娓道来。
话音落下,书房内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
“什么?!”朱允熥如遭雷击,瞬间眉头紧锁,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后背重重撞在身后的书架上,导致架上的线装书被震得簌簌作响。
几册掉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天策营乃天子亲军,掌京都外围防务,寻常人连沾边都难。
怎会有人打着淮西旧部的旗号,潜入他的吴王府?!
这背后的答案,似乎已经不言而喻了。
李景隆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暗叹一声,缓步走到一旁的紫檀木椅上坐下。
他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声音低沉而沙哑:“此人携密令离京,只带了一名贴身护卫,星夜兼程赶到杭州。”
“到了杭州城后,他便与当地三司主官暗中勾结,合力为他伪造了身份路引。”
“接着他又凭着那套天衣无缝的说辞,轻易便取得了殿下的信任,得以名正言顺地住进吴王府。”
李景隆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而后,便是顺理成章地,找到了王府后院那间私藏军械的密室。”
“三司主官...”朱允熥喃喃自语,牙关紧咬,指节攥得发白。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坐镇杭州之时,待三司主官向来不薄。
如今竟是这三人联手,布下了这等天罗地网,一心要置他于死地!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能让杭州三司主官这般同气连枝,不惜以身犯险密谋陷害殿下,这幕后之人...”
一旁沉默许久的徐辉祖,此刻终于忍不住开口。
他眉头紧锁,素来沉稳的脸上也露出几分凝重。
话说到一半,他无意间瞥见朱允熥脸上那抹绝望的神色,余下的话便硬生生咽回了肚里。
书房内,只剩下烛火燃烧时“噼啪”的轻响,更衬得气氛压抑。
“不止如此。”李景隆沉思良久之后再次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抬眼看向朱允熥,目光沉沉,“与那徐千户同样接了密令赶往杭州的,还有一人。”
“此人出身吏部,官职虽不算高,却是此番杭州之行的总筹之人。”
“杭州三司的三位主官,皆奉他号令行事,一举一动,皆由他暗中调度。”
徐辉祖闻言,脸色愈发难看,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如此说来,杭州三司、天策营、吏部...”
“三方势力暗中勾结,都是冲着殿下一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