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大手用力的握在了一起,李景隆语重心长的叮嘱了一句。
初来大明,徐辉祖是他最信任的人!
徐辉祖点了点头,不再迟疑,径直走入了雨幕之中。
他把自己的伞留给了李景隆,任凭浑身上下被浇成潮湿一片。
雨越下越大,打在飞檐上溅起水花,夜幕中密布的乌云之间透出一线光,像只半睁的眼,凝望着这座风雨飘摇的都城。
李景隆站在石阶之上,伸了个懒腰,对于朱允熥这个素未谋面的真正太祖嫡孙,他很感激,心里想着此战若能大胜而归,他一定要进宫见上一见。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一名头上顶着烂衫的猥琐中年人快步从雨幕中而来,谄媚的来到了李景隆的面前。
“国公爷,信我已经送到,您答应的赏银和仕途?”
他就是那个被李景隆收买的牢头,刚才一直躲在暗处,等徐辉祖离开之后才现身。
李景隆眯了眯眼,死死盯着牢头被雨水打湿的脸庞,“你刚才听到什么没有?”
“您说的是哪...”牢头愣了一下,急忙改口,“没有,小的什么都没听到...”
李景隆抿嘴笑了笑,冲着一旁的福生使了个眼色,“我这刚从死牢里出来,身上没带银子,你跟我的人到府上去取吧。”
“至于仕途,好说,好说。”
随着话音落下,李景隆已经顶着油纸伞下了石阶,向着皇城根下的方向走去。
“好嘞!谢谢国公爷!”
牢头高兴的点头哈腰了一番,接着便跟着福生再次进入了雨幕,可他不知道的是,那并不是去往曹国公府的方向。
夜风吹过,打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远处秦淮河的画舫也隐约传来阵阵靡靡之音,但李景隆此刻心中却只有战意!
这不是论坛里的键盘论战,而是真正的生死棋局!
若不能改写历史,等待他的,很可能是比“草包将军”更惨烈的结局。
...
皇城根下。
锦衣卫衙署外的灯笼在风里晃着残光,放眼望去,连个值守的人都没有。
李景隆一人一伞,闲庭信步的走入了衙署。
内堂的方向传来了一阵骰子砸碗的哗啦声,李景隆四下扫了一眼,推门走入。
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一眼就能看到十几个校尉东倒西歪的围在一张桌前,有人衣衫不整,把飞鱼服披在椅背上,金线绣的蟒纹蹭着酒渍,像条泡在污水里的死蛇。
看到这一幕,李景隆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这就是历史上令百官闻风丧胆的锦衣卫么?
“掌班大人回来了?”掷骰子的小旗连眼皮都没抬,骰子在青瓷碗里撞出哗啦响,“您瞧瞧这阵势,几个月衙响没发,弟兄们把库房的陈年黄酒都搬出来了。”
“再这样下去,怕连刀把子都得典给当铺。”
话音引来几声自嘲的笑声,十几个人争先恐后的下着注,丝毫没注意到进门的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头。
“北境告急,你们却还有心思在这里聚众赌博?饮酒作乐?!”
李景隆冷冷的盯着众人,声音冰冷。
“你是何人?!”为首一人扭头发现不对,直接起身怒目而视,“擅闯锦衣卫禁地,找死么?!”
油纸伞压得很低,他们根本看不到李景隆的脸,更何况此时的李景隆身上还穿着囚服。
“在锦衣卫条例上,玩忽职守,该当何罪?!”
李景隆背着一只手,声音中透着一股厌恶与威严。
“你算哪根葱?!也配多管闲事?!”那人厉喝一声,直接伸手抓向了李景隆手中的油纸伞,凶相毕露!
“怕不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逃犯吧?!”
可是转眼一只大脚就直接蹬在了他的小腹上,闷哼着向后倒飞了出去!
夜里吃下的东西掺杂着酒水一股脑全都吐了出来!
其余众人目睹这一幕,一个个如临大敌,纷纷拔出了绣春刀!
李景隆缓缓收起了油纸伞,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所有人。
“见过曹国公...”
剩下的人立刻认出了李景隆,愣神之后急忙行礼,酒已醒了一半。
李家上下全部以谋逆罪被抓的事早已传遍了街头巷尾,这些人自然也不例外,所以当看到来人是本该在死牢中的李景隆之后,全都有些诧异。
“把你们指挥使叫来,顺便把衙署的名册也一并带来。”
李景隆冷冷的说了一句,随即找了一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其余卫众战战兢兢的把衣服穿好,默默地退到了一旁,没人能猜透眼前这位近日来名动京都的勋贵之后来此为何。
很快,一名中年人缓缓走入了内堂,看到李景隆之后,脸色明显变了变。
“不知曹国公莅临衙署,恕罪恕罪。”
“不知国公来此有何贵干?”
中年人抬了抬手,象征性的行了一礼,举止神态明显有些敷衍。
“名册呢?”
李景隆倒也不客气,直接伸出了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