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在!”平安立刻躬身应道。
“你立刻去一趟魏国公府,”李景隆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替我给魏国公传个口信,就说明晚子时,我在浣月居等候他,有要事相商。”
“切记,此事只能当面转告魏国公本人,绝不能让第三人知晓!”
“属下明白!”平安躬身领命,不敢有丝毫耽搁,转身便快步下了楼。
自从当年弃军从卫,追随李景隆以来,他凭借着过人的胆识和忠诚,渐渐成为了李景隆最信任的人之一。
如今更是和福生一起,统领着李景隆一手建立的夜枭司,掌管着所有的暗探、暗卫以及情报。
书房里只剩下李景隆和福生两人。
福生看着李景隆伫立在窗前的身影,那道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挺拔,却又透着几分孤冷。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佩刀,刀鞘上的花纹在烛光下泛着冷光,语气中带着难掩的激动:“少主,是要开战了吗?”
李景隆眯了眯双眼,望着窗外无边的夜色,声音如同寒冬里的冰棱,冷得刺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顿了顿,他的声音又加重了几分,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人若犯我,我必十倍偿还!”
冰冷的嗓音顺着敞开的窗户飘出,混入漆黑的夜幕中。
连窗外那阵微凉的晚风,似乎都被这股寒意吓到,悄然绕开,不敢靠近这方充满杀机的书房。
...
夜色如墨,秦淮河面泛着粼粼波光,月色洒在水面上,碎成一片晃动的银辉。
李景隆踏着青石阶,再次登上浣月居那艘最负盛名的画舫。
船身轻晃,檐角悬挂的铜铃偶尔发出几声清脆的响动,却衬得周遭愈发静谧。
画舫内早已燃上熏香,清雅的兰芷香气弥漫在空气中,驱散了河上的湿意。
浣月居的当家姚灵溪正垂首立在一旁,素色的罗裙垂落在地,裙摆绣着暗纹缠枝莲,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虽已年过三十,肌肤却依旧莹白如玉,眉眼间带着几分岁月沉淀的温婉,又藏着几分风月场中的精明,仿佛岁月格外优待,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一个女子,能在秦淮河畔撑起浣月居这样一座京都最大的艺馆,姚灵溪绝非凡人。
这不仅要靠她八面玲珑的手腕,更要归功于她身后那些手握权柄的金主。
京都城内数得上号的勋贵世家,几乎都与浣月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也正因如此,浣月居才能在天子脚下根深蒂固,不仅拥有几十艘精致画舫,更网罗了数百名享誉京都的花魁,成为达官贵人趋之若鹜的销金窟。
而姚灵溪本人,即便身处风尘之地,也凭借浣月居的势力,成了京都城内无人敢轻视的风云人物。
“许久不见了,姚大家。”李景隆走到桌边坐下,拿起酒壶自顾自倒了杯酒,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轻轻晃动着。
他抬眼看向姚灵溪,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
姚灵溪闻言,缓缓抬起头,脸上露出得体的笑意,微微欠身行礼:“九爷的确有段日子没来了。”
“一年前您可是浣月居的常客,那时秦淮河上哪家艺馆不盼着您大驾光临?”
她话锋一转,眼底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敬佩,“后来您在北境率军出征,大败敌军的事迹传遍天下!”
“灵溪还以为,浣月居的门槛太低,入不了九爷的眼了呢。”
“既然今日九爷肯赏光登门,便是浣月居的福气。”姚灵溪接着说道,语气愈发恭敬,“今晚九爷在这里的所有花销全免,只盼日后九爷能多加照拂。”
“姚大家还是这般八面玲珑。”李景隆轻笑一声,举杯抿了口酒,酒液入喉,带着一丝清冽的甘甜。
他放下酒杯,目光骤然变得锐利了几分,缓缓开口:“可我前几日才刚来过一次,怎么?姚大家竟不知道?”
姚灵溪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她微微垂眸,带着几分自责的语气解释道:“前几日听下面的人提起过九爷驾临,只是当日事务繁杂,灵溪实在抽不开身,没能亲自前来拜见,还望九爷海涵。”
“是么?”李景隆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可我怎么听说,上次服侍我的那两个人失踪了?”
这话如同一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姚灵溪的脸色瞬间变了变,放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了裙摆。
但她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不过片刻便稳住了心神,声音依旧平稳:“九爷说笑了,她们并非失踪。”
“只是有一些差事要办,暂时离开了京都,待事情处理妥当,自会回来。”
“还能回来吗?”李景隆端起酒杯,漫不经心地晃着,目光却紧紧锁在姚灵溪身上,“我可是下了重金,把其中一个人包下来了。”
姚灵溪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几分为难,语气却十分认真:“此事确实有些棘手,她们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九爷当初包场的银子,灵溪已经带来了,就当是向九爷赔罪,还请九爷收下。”
“浣月居里美人如云,我一定亲自为九爷挑一个更好的。”
话音落下,姚灵溪伸手入怀,取出两只沉甸甸的钱袋。
她将钱袋轻轻放在桌上,推到了李景隆面前。
其中一只钱袋,正是李景隆的。
两只钱袋大小相同,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连里面银子的数量都分毫不差。
“我花出去的银子,从来不会无故收回。”李景隆却没有去看那两只钱袋,只是摆了摆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姚灵溪,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银子,就当是我入股了。从今往后,这浣月居,便是我的了。”
此言一出,姚灵溪的脸色瞬间变了,原本从容的神色荡然无存。
她猛地抬头看向李景隆,眼中满是惊讶,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九爷真会说笑。”
“你看我像是在说笑吗?”李景隆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眼神变得冰冷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刃,直勾勾地盯着姚灵溪,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
姚灵溪被他看得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神色凝重起来:“还请九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