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说了什么?”
苏晚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每一个细节。
“子宁在他要走的时候,说了一些话。说那个人心里没有生气,只是在工作。他害怕完不成工作,会被老板惩罚。还说……”
她抬起头,直视陆衍舟。
“那个人有个女儿,病得很重,快没有时间了。老板答应他,如果抓到子宁,就给他女儿需要的药。”
客厅里陷入长久的沉默。
空调出风口发出细微的嗡鸣。
远处城市偶尔传来车辆驶过的声音。
“所以,他是一个被迫的父亲。”
陆衍舟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一个顶尖高手,为了救女儿,甘愿被人驱使,来做绑架孩子的事。”
“子宁还说,他不是很坏。他心里很难过。”
苏晚补充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毯子边缘。
“陆衍舟,如果我们能帮他女儿……”
“不,那样会落入对方的圈套。”
陆衍舟打断她,眼神锐利。
“苏晚,你比我更清楚。这种悲情牌,是操纵人心的经典手段。就算他真有女儿,真有病,我们出手相助,就等于暴露了自己的软肋,同时也会被他背后的人牵着鼻子走。对方要的就是我们心乱,要的就是我们分散精力。”
“可那是条人命!”
苏晚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压抑的激动。
“一个可能和念念差不多大的小女孩!”
“那我们孩子的命呢?”
陆衍舟的声音也陡然变冷,他身体前倾,目光如炬。
“苏晚,你看看这间屋子!看看门外的痕迹!今晚,那个人差点就把子宁带走了!在他眼里,为了救他自己的女儿,伤害我们的孩子是可以接受的!你现在要去同情他?那谁来同情我们的孩子?谁来保证下一次,他不会用更激烈的手段?”
他的话像冰锥,刺破了苏晚刚刚升起的恻隐之心。
苏晚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是啊,她凭什么去同情一个试图绑架她女儿的人?
就因为他可能是个可怜的父亲?
那她的孩子们受到的惊吓,她手臂上的伤,门框上的撬痕,又算什么?
“对不起。”她最终低下头,声音疲惫,“是我一时糊涂了。”
陆衍舟看着她苍白的侧脸,语气稍微缓和。
“不是你糊涂。是你心太软。这是好事,也是弱点。”
他站起身,“但我们现在的处境,不允许我们有弱点。”
他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百叶帘,看着外面依旧沉睡的城市。
“医院那边,停电和火警是人为制造的,用了小型电磁脉冲装置和遥控发烟器。手法很专业,目的就是制造混乱,牵制我的注意力。他们算准了我会把主要力量调去医院保护念念,家里反而空虚。”
他放下帘子,转身看向苏晚。
“这是一次精密的协同行动,两边同时发动。对方对我们的行动模式,人员部署,甚至心理弱点,都摸得很透。”
“有内鬼?”苏晚心头一寒。
“不一定。”陆衍舟摇头。
“也可能是长期监视和分析的结果。但无论如何,我们不能再被动防守了。”
“你想怎么做?”
陆衍舟走回沙发前,却没有坐下。
“李秘书的人在楼下垃圾桶里,找到了那个人扔掉的外套和帽子。外套口袋里,有一张被揉皱的便利店小票,时间是昨晚十点二十七分,地点在城西老工业区附近的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的是一瓶矿泉水,一包烟,还有……”
他顿了顿,“一张儿童退烧贴。”
苏晚猛地抬头。
“城西老工业区,废弃厂房和廉价出租屋混杂,监控稀少,人口流动大,是藏身的理想地点。”
陆衍舟继续说,“更重要的是,三个月前,那里发生过一起非正式的药品黑市交易,交易的是一种国内尚未上市,专治某种罕见儿童免疫缺陷的特效药。当时警方介入,但货源和买家都没查到。”
所有的线索,似乎隐隐约约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你想去那里找他?”苏晚问。
“不是我。”陆衍舟看着她,“是我们。”
苏晚愣住了。
“对方的目标是子宁,而你,是子宁的母亲,也是当年暗月行动的亲历者。”
陆衍舟的语气平静而坚决。
“如果那个人真的走投无路,如果他的女儿真的命悬一线……也许,一个同为母亲的女人,一个能理解他绝望处境的人,会比一群带着武器的男人,更容易让他开口。”
“你要我去当诱饵?”苏晚的声音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