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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惊堂木十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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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好景不长……”

沈如桑一改之前平静的语调,突然满脸愤怒和戾气,浑身都开始挣扎起来,衙差好不容易才又按住他,他跪倒在地上,漆黑的眸子闪过沉黯无底地恨意:“之后我爹突然和周寻、陆秦、张末初的父亲开始了生意上的往来,也因为如此,他们三个经常来我家做客。

起初他们到我院子里来玩的时候,我并没有怀疑过他们的动机,直到有一次外出就医,他们私自进了我的院子,对她下了药……晚了,等我回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他闭上眸子,突然如泄了气地皮球整个人瘫软下来:“等我回来的时候,爹娘已经派人在井里捞尸。我好恨!恨他们三个居然对她做了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也恨我自己,为什么那天要离开,如果我在她身边,至少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说到这,张末初已经是满脸愧疚,失魂落魄,他记得那件事情,为此之后陆秦还付出了代价,遭受了一段牢狱之灾。他看着沈如桑,联想到了什么,突然浑身一怔,指着他喃喃道:“难道之后……也是你做的?”

沈如桑望着他,似乎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冷笑一声:“是。

的确是我做的。

事情发生后,爹娘想着不过死了个婢女,想拿钱了事,可他们不知道,我在背后动了手脚,那些钱,我给了京都知府,让他务必把你们全部抓起来,判死刑。”

提到这个,他突然一脸愤恨:“没想到知府太贪心,说这些钱只能换取一人入狱,我知道周寻是主谋,你们只是忌惮他父亲的官威,所以我选了周寻。

本来周寻就要入狱,谁知他那个当官的爹出面了,我不知道他对知府说了什么或是给了什么好处,最后,陆秦成了替罪羔羊,入了狱。”

听到这里,方淮之和曾诺终于明白,为何当日周寻遇害的时候,周通国第一反应是陆正和陆秦杀了人,因为他做贼心虚,自知当年的事愧对他们父子,所以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以为他们伺机报复。

“可你的病……”张末初不知该说什么,一时有些哑口无言。他之前明明还那么虚弱,这一刻却生龙活虎,他如何做到的?

“你知道么,这就是上天给我的暗示。”沈如桑一脸讽刺地笑:“陆秦才蹲了三天的牢狱就出来了,你知道我有多不甘心吗?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病奇迹般的好了,我知道,这是老天给我的机会,让我为她报仇,为你们犯过的错做出应有的惩罚!”

沈如桑舔了舔干涩地唇角:“我一直装病,想了很多惩罚你们的方法,那么久了,你们还是不知悔改,竟然又想着玷/污别人。”说到这,他拿温和地目光瞥了一眼曾诺:“那天她离开后,我亲耳听到你们密谋去给她下迷药,你们不知道吧,你们所有的计划我都知道!第二日晚上我悄悄跟在你们身后,伺机寻找机会。周寻和陆秦两个畜/生不如的东西,我看着他们在里面如此对待这位姑娘,当年的影像仿佛在我面前重叠了起来……”

骆秋枫突然打断他:“所以等到曾二小姐逃跑了之后,你冲进去,趁他们不备,先是一刀砍去了周寻的脑袋,陆秦原本想叫人,却被你从背后捂住了嘴,打晕了,你先处理了周寻的尸体,缝上了你事先切下的狼狗脑袋,抹去了脚印和一切线索,接着把晕过去的陆秦带到后山杀死。

在去的路上,你捡到了张末初不知何故掉落的纸扇,上面还系有他的玉佩,你很聪明,知道这段时间内,张末初有引开所有沙弥的任务,所以他也不在房内。

你索性把玉佩塞在了陆秦的尸体手中,把所有谋杀工具放在他房内,嫁祸给他。

如果官差发现了这些,就会误以为张末初才是凶手。

只有你自己明白,你的目的远不止于此,你必须用自己的能力亲自去惩戒他们,才能解你心头之恨。

于是今晚,你悄悄溜进张末初的房内,想要一刀将他刺死,伪造成他畏罪自杀的模样,对么?”

沈如桑跪倒在地,听完骆秋枫的分析,一脸苦笑:“没错,如果我不嫁祸给张末初,一旦他无故死了,即便我身体病弱的假象让你们会迟疑一段时间,但我终究没有太过明确的不在场证明,你们还是会怀疑到我的头上来。”说完这些,他有些颓然:“我自以为一切天衣无缝,你们怎么发现真凶是我的?”

房外夜色阴沉,映衬着房内沉重的气氛,整个世界仿佛沉沦在一片灰暗的色彩之中。

在这样低沉的氛围里,骆秋枫轻描淡写地扫了眼方淮之,只几秒,方淮之便会意――骆秋枫是在提醒他,发现真凶的是自己,让他来解释。

方淮之长身玉立,身姿挺拔而匀称,他眉眼清隽,声音沉稳富有磁性,款款道来:“我起初并不知是你所为,但我查案多年,也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发现破绽是在陆秦尸体被找到的时候,我发现他的头颅上有被捂住口鼻的手印。”

说到破绽两个字的时候,他明显看到沈如桑抬起了眼,朝他望来:“我查看过陆秦的鞋底,他的鞋底有很重的朝后拖拉的摩擦痕迹,也就是说,凶手是从背后捂住他的口鼻的。

一般人杀人,右手执刀,左手捂住死者口鼻,那手掌印中五指的方向应该是朝向死者的右边。

可陆秦脸上的手掌印,五指朝的却是左边,也就是说――”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重如大石压在沈如桑的心口:“凶手是左撇子。”

骆秋枫这才明白,难怪当初他说要做场戏骗凶手,他早在那时候就发现不对劲了。之前他们审讯众人,所有人无一是左撇子,只有沈如桑身体抱恙躺在房内,又恰逢他的小厮说案发当晚一直守在他的房外,可以保证他没有出过房门。沈如桑实在伪装的太好,他们以为以他这幅虚弱的模样,别说杀人,连独自行走都成问题,便将他排除在嫌疑犯之外。

谁知正是陆秦的尸体被发现,案子才有了新的突破口,才让方淮之把怀疑的矛头重新转向了沈如桑。

他计划好了一切,藉由曾诺对凶手的心理分析,推测出凶手一定会伺机动手解决张末初,于是他顺水推舟,让自己把张末初关在房内,扬言第二日便押解进城。

这样一来,今晚就成了凶手唯一的机会。

沈如桑听罢方淮之的推理,一张脸只剩下苦笑和不甘:“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这一点。不过我并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他们害死了人,还从未有过忏悔,就应该付出代价!”

案子到这也差不多水落石出,很多人心中为沈如桑的杀机不值,心中忍不住唏嘘不已。在场大部分是男人,他们在为沈如桑惋惜,一个女人,甚至是一个婢女,值得一个有着荣华富贵背景的男人去为她报仇杀人吗?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即便沈如桑的家族再有钱,对他而言,填补他心中空虚和绝望的,从来都是那个女人。

十岁那年匆匆一瞥,一串糖葫芦,成就了他们的缘分,也造就了他们的劫难。

一切,不过似命运之下的一个玩笑,而沈如桑却误以为真,将自己陷在她为他画的牢里,再也走不出来。

沈如桑被衙差押着朝外面走的时候,曾诺与他错身而过,她红唇微动,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当衙差再压着沈如桑往龙吟寺大门外走的时候,他萧瑟瘦弱地身子,居然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声音哽咽。

在他身后的衙差并不知道,此时的他,已经是满脸泪水,泣不成声。

“你刚才对他说了什么?”目送沈如桑被押走,骆秋枫忍不住走到她的身畔,轻声问道。

曾诺却是望着张末初失魂落魄倚靠在门边上的孤寂身影,淡淡回答:“我告诉他,他错了。有一个人其实已经在忏悔。如果不是那人的警示,也许那晚周寻已经得手。”

长夜漫漫,广袤的夜色下,只换来骆秋枫一声长长的叹息。

当晚四更的时候,衙差突然报来消息,沈如桑在押解路程中突然奋力挣脱,朝着龙吟寺的后山跑去,等衙差们追去的时候,他在山间突然一声震吼,漆黑的夜里,后山野兽循着声音跃出,顷刻间,沈如桑便被野兽围住,撕咬啃吃地声音在衙差的耳边恐怖回荡,他们往寺里逃的时候,只遥遥听到那奄奄一息的人朝着天际喃喃一句:对不起……

也不知是对谁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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