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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惊云却百里(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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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毅忍痛将剑拔出,鲜血便如同喷泉般从阿卜杜伤口处涌出。扎伊娜大哭起来,扑上来便抱住了阿卜杜,阿卜杜尚有一息,翻过身来仰躺在地,望着扎伊娜轻声笑了起来。扎伊娜哭着喊起阿卜杜名字,阿卜杜只以微笑回应着,海莱万也是泪流满面,阿卜杜转过头望着海莱万,口中缓缓道:“海爷,我……我尽力了,你们……你们多保重,我先去面见安拉了!”说罢仍是满脸笑意,闭上眼睛归真而去。

岑毅俯身将海莱万抱到阿卜杜身边,海莱万挣扎着将手放在阿卜杜脸上,口中念诵起经文,祈祷着真神能护佑这忠实的仆人升入天堂,岑毅和扎伊娜低头聆听着,泪水“噗噗”地从眼眶里溢出。念诵完毕后,海莱万俯身在阿卜杜额头上亲吻了一下,然后抹了一把眼泪,命岑毅将自己放下。

何志和孙子善见秦子煜已死,心知大势已去,然而兄弟用背在背上,二人翻身上马,三匹马便头也不回地绝尘而去。

风云平息之后,扎伊娜连忙掀开海莱万后背查看针伤,只见针眼处四周肌肤竟变成了墨绿色,且这颜色在整个后背上蔓延开来,扎伊娜伸手摸了摸,只觉这些皮肤竟如同皮革一般僵硬,于是连忙将药粉散在了伤口处。哪知过了许久海莱万仍觉后背僵硬没有丝毫松减,只是伤口处的颜色稍微浅了一些。闵三溯见状叹息一声道:“看来中毒已深,解药已经没用了!”

扎伊娜迟疑道:“闵师伯,这话什么意思?”闵三溯强忍着泪水说道:“凡附于皮肉之毒,若不及时救治,毒素便会流入血液,这时若要抢救救,就非内力逼毒不可了;若是再三拖延,毒素就会侵染脏器,那时候便是华佗现世,扁鹊复生,也无能为力了!此时海师弟他已然身处末者。”扎伊娜越听越怕,战战兢兢地说道:“你的意思是……爹爹他……”

闵三溯终于忍不住泪水,呜咽道:“你爹爹他……救不回来了!”扎伊娜一听,顿时只觉脑海中一阵眩晕,倒头昏厥了过去,岑毅赶忙将其扶住。

海莱万闻言却是一脸释然,长叹一声道:“事已至此,我也认命了,天命将我大限定在此刻,我又怎能逃脱的了?”闵三溯痛哭起来,海莱万反而不难过,连声安慰着闵三溯。岑毅也是泪水横流,在他心中,海莱万一直都是那个和蔼可亲、神秘莫测而又医道高超的穆萨大叔,而如今却要死了,不禁觉得荒诞。

海莱万指了指扎伊娜道:“把她抬到屋子里休息吧,她太累了,岑毅点点头,俯身将她抱起,闵三溯则背起海莱万,四人一同回了石屋。将海莱万和扎伊娜安置好后,闵三溯和岑毅又出来将阿卜杜尸首抬了回去。

此时已是后半夜凌晨之际,天色将晓,海莱万卧在床上望着窗外,长长叹息了一声,说道:“这光阴真可谓白驹过隙,岑毅,你我相识也有五年了啊!”

岑毅点着头应了一声,海莱万微笑着道:“你长大了,扎伊娜也跟着你一起长大,你和她呀,确实可以说的上是青梅竹马了。”

岑毅叹了口气,说道:“师叔,这几年来,你一直教我武功,虽然瞒着师父,但我还是要谢谢你!”

说罢跪倒在地,磕头谢恩,海莱万连忙拦住,回道:“同门之谊,这点小忙算得上什么?

不过岑毅啊,你知道吗,你身上有着我师父的影子呢!”

岑毅奇道:“你师父?”闵三溯插口道:“就是你师爷牧云先生,家姓卫氏。”海莱万接着道:“我师父当年时常跟我讲起一个故事,我听了不下十几遍,现在我讲给你听。”岑毅点了点头,凑到跟前仔细听起来。

海莱万顿了顿,张口娓娓道来:“传说那春秋时期,有个国家叫晋国,国君号为晋献公,他有着文韬武略,治国有方,很快便将国家治理得非常富有而强大。他有个儿子名叫重耳,此人聪慧果敢,谦虚好学,又善于养士。”(岑毅问道:“养士是什么意思?”)(“就是将有才能有学问的人纳入麾下,养在府中作为己用。”闵三溯答道。)

“所以这重耳很快便将自己的势力培养起来,威望甚至盖过了太子申生。后来晋国发生动乱,申生被宠妃骊姬诬陷后自杀,而晋献公又新立骊姬之子奚立为太子,史称“骊姬之乱”,这骊姬又陷害起重耳和其弟夷吾,称他们将要谋反,于是晋献公便派人追杀二人,二人只能被迫逃往他国。重耳去了崔国,一躲便是十二年。(“果然女色才是祸国殃民的根源!”闵三溯愤恨地说道。)师兄这话很对,但是谁又能制治得了自己的色欲呢?”

海莱万咳了两声,接着道:“后来那夷吾在秦国的支持下回国夺过了王位,是为晋惠公。但他依旧不打算放过重耳,又继续派人追杀,重耳被迫再次踏上逃亡之路,期间他经过许多国家,这些国家的国君都不愿接纳重耳,重耳几度流离失所。”

“所幸重耳结识了一位义重情深的友人名叫介子推,他誓死追随重耳,在他身陷囹圄之时给予他帮助,替他策划回国重夺王位的法子。

有一次逃难途中,二人慌不择路,逃到了一处荒芜人烟的地方,二人走在路上饿得不行,重耳是金尊玉体,那能受得了挨饿,不久便饿晕了过去。

介子推慌乱之下别无他法,拿刀割下了自己大腿上的肉,烤熟了喂给重耳吃。

(岑毅惊呼道:“这是真朋友!”

闵三溯道:“不仅是朋友,还是位忠心耿耿的臣子。”

)重耳醒来后,很感激介子推,承诺将来一定给他高官厚禄,但却被介子推严声拒绝了。”

“后来重耳得到秦穆公的支持,重返晋国杀了夷吾,做了国君,是为晋文公,在他的治理下,晋国进一步强大,逐渐在诸侯之中称雄,位列“春秋五霸”

之一。

重耳做了国君之后,派人找到隐居山中的介子推,想要邀请他入朝做官,可是介子推坚决不出山,声称自己帮助重耳乃是顺应天意,绝不是为了名利。

晋文公为逼他出山,亲自上山去寻找他,被他拒绝后。

重耳痛下决心,放火烧山,意图逼介子推害怕得跑出来,谁知介子推坚守自己的义节,誓死不出山,和他老母一起抱在树上被山火活活烧死。”

岑毅万没料到结局竟是如此,震惊得长大了嘴巴。海莱万不慌不忙,说道:“我起初听这个故事时也和你一样惊讶和难以置信,觉得这个结局很荒唐。但后来,我师父跟我一讲解,我便豁然开朗,其实介子推不肯受禄没有错,而重耳放火逼他出山也没有错。”

岑毅不解道:“为什么?”

海莱万答道:“晋文公身为一国之君,介子推于他有深恩,他若不报答,其子民必讥讽于他,说他过河拆桥,冷落国之功臣,因此晋文公一定要赏赐介子推;而若是介子推心安理得地受了高官厚禄,那世人又会对他不耻,说他一番忠义全是为了财富和权力,会笑他“万钟则不辩礼义而受之”

,因此介子推坚决不能受此大礼。

两相矛盾之下,二人才被迫到了这地步,两人心有默契一般演了一出戏,一出二人名节都能保全的大戏。

只不过代价是介子推献出自己性命。”

岑毅愈发疑惑了,又道:“为什么非要演戏?

晋文公奖赏介子推是应该的,介子推受礼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

为什么要去在乎世人的评价。”

海莱万道:“唉!

那个时代,人们把节操看得比性命都要重,司马迁有云:“人终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人若死之重若泰山,便可青史留名,流芳百世。

虽然介子推受禄是理所应当的,可无论时代是怎么样的,终究还是小人居多,介子推一定会有仇家或妒忌者,他们会散布谣言,颠倒黑白,歪曲事实,说介子推是见利忘义的小人,一人之言无妨,可若是这些人联合起来,口诛笔伐,那介子推一定会声名扫地。

正所谓“三人成虎”

,介子推怎能不清楚这点,所以他选了一条最极端的道路,既保全了自己气节,又维护了君王的名誉,所以才能名扬后世。”

岑毅听完心中感触颇深,海莱万顿了顿,语重心长地说道:“所以岑毅,有些事情是对是错,不能全凭自己判断,要去问问良心,问问天理。”岑毅点了点头,“人的言语是不可控的,所以人们所说的不一定全对,要去从心出发,去渗透一件事、一个人的本质。”岑毅又是点了点头,眼神中散发着坚定。

讲完之后三人沉默良久,忽然听得一声嘤咛,转头见扎伊娜悠悠醒转,见到海莱万的瞬间眼泪便再次夺眶而出,奋力扑到了海莱万身上,“爹爹,爹爹!”扎伊娜哭喊着,海莱万轻吻着扎伊娜的额头,哭着道:“娜娜呀娜娜,我走了你可要勇敢一点,别再随便哭了。”扎伊娜哭得越发厉害了,几乎是嘶吼般地叫道:“不行,不行!爹爹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海莱万眼前忽然一亮,连忙道:“好好好,我不走,我不走!”闻言三人脸上都是一愣,海莱万道:“我想起来了!我家里好像是有解这“醉马针”的药方,闵三溯定然不信,但心底却升起了一丝希望,连忙道:“是吗?那快让岑毅给你取来吧!”

海莱万不慌不忙地道:“不行,得我自己亲自去取,不然告诉了岑毅在哪岑毅也找不到。”闵三溯低头思索了一番,心下了然,于是道:“那好吧,岑毅便骑马载着你去你家中寻找,找到后快来此处与我们汇合!”

岑毅和扎伊娜都是激动不已,扎伊娜喜道:“是真的吗爹爹?”海莱万微笑着点了点头。事不宜迟,岑毅立刻起身,困倦之意全无,抱起海莱万便出门上了马,扎伊娜跟着出来,海莱万最后一次吻在扎伊娜的额头上,挥着手向她道别,脸上笑意盎然。扎伊娜也是转忧为喜,笑着冲海莱万挥手,可她却完全没注意到海莱万满脸笑容之中挂在眼角的那滴眼泪……

岑毅快马加鞭,赶往海莱万家中,一路上海莱万却是一言不发,岑毅不由得紧张,不时回头查看,每次都看见海莱万脸上带着笑容望着他,才放下心来,继续赶路。

不多时,星夜将破,东方逐渐拂晓,星辰的身影渐渐模糊。不多时,岑毅已抵达海莱万家门前,由于不敢怠慢,一下马便背着海莱万冲入了屋内,不停地问道:“师叔,在哪里?在哪里?”海莱万缓缓地道:“你先把我放下来吧!”岑毅迟疑了一下,便将他缓缓放在了里屋炕上。

海莱万仍是一脸笑意,抬头扫视着屋内,眼中荧光闪烁,似是包含着千言万语。

岑毅见状焦急不已,连连问道:“师叔!

快说到底在哪儿啊!”

海莱万笑了两声,吁了口气道:“岑师侄,别找了,根本没什么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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