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颔首低低一叹.又抬步往院子里一路闲闲的行.
这个时节还不是梅花绽放的时节.自然是无法做一番踏雪寻梅的附庸风雅.
梅花……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來.弘德前边儿的永庆一朝有一位梅贵妃.因母家地位极其尊崇、且其爷爷又是当年帮着永庆帝一举登上皇位的首要功臣.故平素里皇上对他多有眷顾、屡屡由纵.她为人便真个如那寒冬腊梅一般傲慢孤冷、且也骄横跋扈的很.
如此.以至于当朝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又或者说是自永庆帝登基、至梅贵妃死去之前这几十年里.后宫中是看不到牡丹的.因梅贵妃喜梅而厌牡丹.故而宫里沒有了丝毫牡丹的影子.且专为她辟出一大片的梅园.只供她一人游玩赏乐.
人太傲、身处地位太高.便越是容易自以为是、最终酿成物极必反的苦果.那梅贵妃便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最后还不是让我的旧主宸贵妃.不.那个时候还只是一个从二品的阮妃.给使计叫永庆帝对梅贵妃生了厌恶、终至梅贵妃一头撞死在了慕虞苑正殿里.
自那之后.后宫之中便渐渐的改换了另一番天地.由先前的不见牡丹踪影一倏悠便变成了遍植牡丹.当然梅花也沒有因此而绝了迹.相反还由先前只在梅园开得大好而变成了后宫的常见花卉……浮浮沉沉、起落轮转.人呢.从就沒有一个固定不变的地位尊卑.风水也不会永远就眷顾在谁那里、亦或者永远都不光顾谁那里.
“妙姝姐姐.”
兀地一下.小宫女这甫一声唤打断了我的追忆.回身之余顺势侧目:“怎么.”淡淡问了她句.
那宫娥对我颔一颔首.音波谦和:“蓉妃娘娘身边的浅执姑娘正在苑外侯着.说有些贴己事要妙姝姐姐前去一见.”
浅执……
“妙儿.”
正当我闻了这两个字.眉心下意识微蹙、还不及完全消化回味时.又见簇锦自一侧宫道可巧也是过來:“你何时跟那浅执姑娘处得这般好、成了如斯要好的朋友.”她随口无心的道了句.
想來是那句“贴己事”叫簇锦以为我与浅执之间有些私事.故而才认为我们二人成了朋友的.
这样也好.我还怕她不这样认为呢.便亦顾向她去.莞尔一笑:“多一个朋友难道是坏事.与人为善多交朋友.这还不是好姐姐你教给我的.”顺势俏舌了句.见簇锦温温一笑后.我便沒再多话的一路往苑外去了.
浅执的到來其实沒有出乎我的意料.因为我明白蓉妃迟早会让她來寻我、來为我交代下一步的筹谋……其实有些时候我也会害怕.我根本就不能去多想这些个事儿.这是一盘大棋.也是一招险棋.勾引皇上是死罪、蒙骗皇上更是死罪之中的死罪.且又因我是背着主子湘嫔与蓉妃私底下结了这勾当.故而又注定了我从一开始就是个众叛亲离的结果.
即便我总也告诉自己不是这个样子.但其实我心里从來就沒逃出过隐隐这“卖主求荣”的阴影.
雪落大地.又迎一阵冬风冲着面门刮來.我兀地一冷、周身不受控的打了个哆嗦.旋即把这纷杂万念缓缓压住.不敢再多想.只管颔首下去闷头走路.